“你眼光不錯。”張總督在兩名考官的目送下,走出考場大門,對旁邊的鄧知府說。
“大人也覺得這少年有前途?”鄧知府眼睛一亮,問道。
“容貌俊秀,心性沉穩,知進退,懂取捨,可惜出身匠籍。不過好在時運不錯,匠籍亦有出頭之日。”張風賢淡淡地說。
“大人過獎了,不過一個小小少年,六兒也不過是看中了他的容貌。總算是運氣不錯,哈哈。”鄧成生笑著說。
“運氣的確不錯。”張風賢回頭,淡淡瞥了鄧成生一眼,又是一笑。
鄧成生被他這一眼看得斂了笑容。
是少女懷春相中了貌美兒郎,還是鄧成生想要以此為助力平步青雲?
大家都是老狐狸了, 誰能不知道誰?
張總督不打算跟他繼續掰扯,這時馬車到了,他正準備上車,突然街尾又馳來一輛馬車,在他們旁邊停下。
“張大人。”車裡走下一個人,向著張風賢拱了拱手。
“孫大人來巡考嗎。”張風賢回以拱手,手指剛剛搭上另一隻手就放了下來,非常敷衍。
“大人公務繁忙,孫某來林蘿之後還未能有幸拜會,不料在此處碰見,真是意外。”孫博然揚眉道。
“徒工試乃朝廷大事,就算百忙也得抽空出來。”張風賢撫須淡然地道。
兩人對視,孫博然向他微一點頭,再次拱手,轉身就離開進去了。
氣氛明顯有些劍拔弩張,旁邊兩個副考官一臉的不知所措。他們都是普通工匠出身,換了以前,遇見張風賢這樣的大官都要跪下去磕頭的,正面撞上,頂頭上司說話還夾槍帶棒的,兩人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結果張風賢眼皮子都沒往他們那邊掃一眼,轉身就上了車,一點跟他們對話的意思也沒有。
兩個副考官不僅沒有怨言,反倒一起鬆了口氣,匆匆忙忙跟著孫博然走了進去。
他們剛剛進門就遇見了孫博然。他沒走遠,正在向門裡兩人問話。
“兩位大人來這裡,看了什麼,說了什麼,跟我說說。”孫博然狀似隨意地吩咐。
“總督大人的言行,我不便洩露……”其中一個小吏有些為難。
“總督大人進去,本場考官向他行禮,他說‘二位只管忙,不用管我們。徒工試是一地大事……”另一個小吏則毫不猶豫地侃侃而談,不僅把張鄧二人的一言一行聽得記得清清楚楚,也跟孫博然說得清清楚楚,一點保留也沒有。
當然,他能聽到的也僅止於張總督他們剛進去時說的那些話,再往裡走的,就只見其行不聞其聲了。
“重點看了岑小衣和許問?對許問的表現表情不豫似乎不太滿意?”孫博然皺眉,思索片刻,向這名小吏點了點頭,走進考場裡面去了——並沒有問他的名字。
兩個副考官也跟著進去,前面那個小吏有點酸溜溜地說:“好大的膽子,總督大人的事也敢說這麼多。”
“總督大人是總督大人,咱們這裡是官家工坊,朝廷直屬,孫大人才是咱們真正的上司。”後面那個小吏理所當然地說。
“那又有什麼用,你說得這麼仔細,孫大人連你的名字都沒有問,誰知道你是誰?”前面那個小吏還是很酸。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時候到了,總會被人看見的。”後面那個小吏跟剛才一樣侃侃而談,接著又露齒一笑,對著同事眨了眨眼睛,“而且江南工坊就這麼大,管得這麼嚴,今天守門的就是咱倆了。孫大人真想問, 還能問不到?”
真想問,問到的不是他就是他。前面那個小吏一時間心情極其複雜,閉嘴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