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先對付的是那張床,很快就把它拆開成了各種木塊,按照順序擺放整齊,然後逐塊開始清理。
他們一邊幹活一邊說說笑笑,氣氛非常輕鬆,一點也不影響進度。
許問看著有點手癢,悄悄摸起一塊木頭,掏出一把毛刷。
他正準備去刷上面的灰塵,被羅梢一眼看見,迅速叫住了:“哎哎哎……”他大步走過來,一把把那塊木頭搶走了,“沒你的份!”
許問看著他,非常無奈,只好繼續在旁邊坐下,無聊地一邊看他們,一邊用刷子刷著手掌。
沒一會兒,一個人無聲無息走過來,在他旁邊的碎磚上坐下。
許問回頭一看,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在他眼前反著光。
“劉師傅。”他叫了一聲,劉鬍子拿著一袋煙,慢吞吞轉過頭來。
“你學了幾年手藝?”劉鬍子眯縫著眼看他,問。
“兩年。”許問回答。
“唔……”劉鬍子拖了個長音,有些意味深長的樣子。
許問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看了他一眼,移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家師兄弟們。
劉鬍子也收回了視線,跟他看向同樣的方向。他嘴裡漫不經心地抽著旱菸,煙鍋偶爾閃過一道紅光。
班門師兄弟們都不認識劉鬍子,就以為他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子,雖然有點驚訝他真實的老邁,但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呂城當然是知道的,一邊小心瞅著劉鬍子,一邊把當初的事情補充講完。
當初這裡就是堆積壽禮的地點,現在講起來非常有臨場感,呂城講完,劉鬍子又招來了不少目光。
不過說歸說,這些閒話一點也沒影響他們手上的活計,沒一會兒,所有分解開的木床部件全部都清理完畢,上面粘著的附著物也清乾淨了。
這一切流程,全部熟練而流暢,極有章法,基本功十足。
劉鬍子看著看著,手上的煙鍋徹底熄滅,完全冷了下來。片刻後,他手一揮,問道:“他們跟你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是,都是我師兄。”許問回答。
“唔……這個不是吧?”他指著呂城問。
老道工匠的確能從最基本的操作裡看出另一個工匠的師承,許問也不奇怪。
“對,也是我們師兄弟,但不是一個師父。”他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劉鬍子突然抬起下巴,用菸袋指著前方問道:“你這些師兄……也是你教出來的吧?”
許問這才真正吃驚了。
連天青只是不會教人,但並不藏私。許問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就把十八巧傳授給了自己的師兄弟們——在此之前,他們只學了一星半點,很不完整。
所以,許問並不覺得他們學的跟自己的有什麼區別,結果劉鬍子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許問雖然沒有回答,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劉鬍子翹了翹嘴角,突然又問——
“你這位師父,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