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差不多天黑,丁令還想拉著他們去唱K泡吧之類的,駱一凡和許問都拒絕了。
“我看你是在為難我這老頭子!”駱一凡瞪著他說,丁令笑,再三說駱一凡還年輕,總算把他哄了下去。
及到曲河路的時候,許問跟駱一凡也分了手。周圍的人聲消失,陡然間安靜了下來。
許問沒有馬上回去,而是一個人在曲河路上慢慢行走。
夏末初秋,太陽一落山氣溫就涼了下來,現在微涼的空氣浸潤,輕風在面板表面輕輕拂過,附近曲河的流水嘩嘩、蟬鳴陣陣,非常舒適。
今天一天,他的收穫真的非常大。
而最令他留意的,是丁令在飯桌上提到的威尼斯憲章。
他又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在河堤上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拿出手機開始搜尋這五個字。
沒過多久,憲章的全文出現在他面前。
“定義。第一條,歷史古蹟的要領不僅包括單個建築物,而且包括能從中找出一種獨特的文明、一種有意義的發展或一個歷史事件見證的城市或鄉村環境。這不僅適用於偉大的藝術作品,而且亦適用於隨時光逝去而獲得文化意義的過去的一些較為樸實的藝術品。”
“第二條……”
所有類似這樣的憲章或者規則,語言都是非常凝鍊而有效的,一字一句都有意義,不可更改。
許問先是全部通覽了一遍,然後又一條條開始細讀。
威尼斯憲章裡很多東西都在跟他在班門世界的所學發生衝突。
譬如對文物的定義,同樣是要修復的東西,連天青更注重的是“物”,而威尼斯憲章裡定義出的是“人”。
更準確地說,連天青看重的、要修復的是定義裡的前者,也就是“偉大的藝術作品”。它的第一要素,就是藝術價值,也就是“美”。
但現在所謂的文物,是所有留有歷史印記與人類活動印記的東西,它可能並不美,絲毫不具藝術價值,但它包含的,是人類的過去。
許問第一次正式接觸到這種概念,他突然被觸動,順著搜尋到的東西一路看下去,又想了很多很多。
晚風輕拂,夜色越來越深,天上浮雲時聚時散,雲後星光偶明偶暗。
許問獨自一人坐在河邊石上,恍然不知時間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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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許問去外面大采購了一番。
許宅的材料是有限的,先前他練習的時候幾乎把裡面儲存的木料全部用完了,必須得想辦法補充才行。
榮家打來的錢可謂是及時雨,正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頭天駱一凡給了許問幾張名片,給他介紹了幾家比較實誠的原料商。
許問找他們訂了一批木料,還訂了一些現代的修復工具和裝置。之前陸家父子給他介紹過用法,現在有條件了,他也想試一試,比較一下。
不管原料還是裝置,訂了都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到,許問也不急,他去尋找了一些工業製圖的資料,把它們帶回了許宅。
在傳委會小樓的時候,駱一凡頗為正式地對他說,的確古代頂級工匠的設計製圖本領比想象中更高明一點,早在宋朝就有了營造法式這樣的建築定例標準存在,更有樣式雷這樣的傳世技藝。
但許問要把它當成一門正式的技藝來學習的話,那肯定是學古不如學今,這方面的技術,現代肯定是遠遠強過古代的。
許問又在許宅閉了一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