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迤邐前進。最初的行走速度還是比較快的。休息了一夜,又喝了口水吃了點乾糧,加之早晨天氣涼爽,大夥都有了一些精神和體力。隨著太陽的漸漸升高,行軍的速度越來越慢。
太陽昇到了頭頂,腳下的黃沙和卵石好象炒過似的,隔著鞋腳都燙得慌。
郭懷勇光著膀子,阿拉伯人似的把衣服裹纏在頭上,黝黑的脊背滾動著閃亮的油汗珠子。他抬頭看了看似乎釘在頭頂的太陽,邊走邊罵:“他孃的腳,這是個啥球地方!比孫猴子過的火焰山還要熱!”走了幾步,又嚷嚷:“老爺,給弟兄們喝口水吧?”他雖然揹著幾壺水,此時還知道請示長官。
沒等梅仁厚說話,隊伍就停了下來。大夥看了看梅仁厚,目光最後全都落到了郭懷勇腰間的水壺上,伸出舌頭舔著早已乾裂起泡的嘴唇。
梅仁厚掃視了隊伍一眼,士兵們喘著粗氣,全都打了蔫。他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太陽懸在頭頂,往下噴著流火。他輕嘆一聲,點了一下頭。大夥立刻圍住了郭懷勇。
郭懷勇摘下水壺,威嚴地說:“每人只許喝一口!老爺,你先喝吧。”遂把水壺遞到梅仁厚面前。
梅仁厚接過水壺,只見大夥都盯著他手中的水壺,目光貪婪且兇悍。他遲疑一下,舉起水壺仰喝了一口,渾身頓覺清爽起來,可更感到乾渴,恨不能連水壺都喝進肚裡。但他還是把水壺遞給站在他身旁的四眼狗。
他十分清楚,自己是這支隊伍的最高長官,士兵們的眼睛都盯著他,此時此刻萬萬不能搞半點特殊。
這口水還是沒有給三個女俘喝。梅仁厚是想再抗抗她們,等她們實在支援不住了,再誘供她們。
三個女俘此時都象霜打了的三月黃花,蔫頭耷腦的,有氣無力。梅仁厚想加快行軍速度,看女俘們這般模樣,估計這種時候和這種境地她們根本不可能逃跑,便讓人給她們鬆了綁。
終於熬過了中午最難熬的時刻。太陽斜到了西天,溫度雖然有所減退,但整個隊伍疲憊不堪,前進的速度如同蚯蚓蠕動。
梅仁厚心裡萬分焦急。他手搭涼棚,舉目遠眺,荒漠一望無垠,灘塗似闊人家祭奠亡人供桌上的饃頭,一個挨著一個,直到看不見的天邊。他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出死人灘?
假如明天還走不出去,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昨晚還有巴掌大的胡楊林可以宿營,今晚該上哪裡去宿營呢?他不禁仰天長嘆了一口氣。
劉忠義趕了上來,喘著粗氣說:“老爺,大夥都不行了,弟兄口鼻都出血了。是不是休息一下,給弟兄們喝點水吃點乾糧?”
梅仁厚看著劉忠義,這個原本精瘦的漢子只剩下一把骨頭了,一雙眼睛出奇的大,眼仁黑白分,讓人看著害怕。他點點頭。
劉忠義轉身剛要走,又被他叫住了:“忠義,讓懷勇給三個女的也喝口水吧。”
劉忠義一怔,有點疑惑地看著梅仁厚。
梅仁厚說:“別把她們渴死了。我們的性命也許在她們手裡攥著哩。”
劉忠義有點明白梅仁厚的用意,可還是有些遲疑:“只怕懷勇不肯……”
梅仁厚略一沉吟,說:“你先給弟兄們分乾糧吧。水的事我跟懷勇說。”
一聽要給俘虜喝水,郭懷勇果然瞪起了眼睛:“老爺,水現在可是咱們的命哩!你咋能把咱的命給土匪。依我看把她們斃球算了,帶著她們是個累贅。”
梅仁厚咧嘴笑了一下,說道:“大炮,把那個叫達美的女俘斃了你不心疼?”
郭懷勇轉眼去看達美。她已花容盡失,頭蓬亂,面容憔悴,乾渴、飢餓和疲憊把她折磨的沒有半點精氣神了;衣衫昨晚被郭懷勇撕爛了,半個鴿子裸露在外,她也不去遮掩醜,自隨其便。
郭懷勇收回目光,苦笑道:“大哥,不瞞你說,昨晚我還有一股邪勁,這會就是她光著屁股找我睡覺,我也沒一點心思了。”
劉忠義在一旁取笑:“你這會對啥有心思?”
郭懷勇說:“這會我光想喝水。你給我一老甕水我都能喝乾,你信不信?”
“你就不怕把你脹死。”
“脹死也比渴死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