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忽然想起小時候去玉蓮家玩耍,他倆手牽著手玩耍。後來不知怎的他把玉蓮惹哭了,郭二嬸從屋裡出來,給他倆手裡一人塞了一個麻糖,撫摸著他的頭說:“哪有哥哥欺負妹妹的,往後你要讓著妹妹點兒……”他想到這兒,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我家老爺那人我知底,門背後的蠍子蜇人不露面。你殺了我和王明軒,對外人說是土匪幹的,也好遮人耳目。你殺吧,我不怨你……”玉蓮說著閉上眼睛,兩顆淚珠滾淌在面頰上。“你下手利索點,甭讓我受罪……”
彪子握斧把的手鬆了勁兒,木樁似的戳在地上,不知所措。
半晌,不見動靜,玉蓮睜開眼睛,見彪子發蔫,說:“你下不去手?那就快走!”
彪子渾身一激靈,發狠地說:“我要殺王明軒那狗賊!”
玉蓮冷笑一聲:“你殺得了他麼?!”
彪子也冷冷一笑:“我就不信這把斧頭砍不開他的狗頭!”說著,揚了一下手中的利斧。
玉蓮又冷笑一下:“你的斧頭比他的槍子還快?”
彪子愣了一下。
玉蓮緩和了臉色,懇切地勸道:“你殺不了他。甭說那一班團丁,就栓子一人都夠你收拾的。退一步說,你就是把姓王的殺了,也難逃活命。”
彪子狠聲說:“只要能殺了姓王的那狗賊,死了也值!”
“你再甭傻了,快走吧!”
彪子不動窩,狠聲問道:“今晚他到底來不來?”
“這個我也說不準。他不跟我說,我也不去問……聽我的話,你快走吧。”
就在這時,窗外有人輕咳一聲。玉蓮的臉色陡變:“不好,他來了!”
“他來得正好,我送了他狗日的喪!”彪子攥緊斧頭往外要衝。
慌得玉蓮搶步上前,一抱抱住彪子的後腰,疾聲狠氣地說:“二貨,不要命了!快把斧頭收起來!”
彪子見玉蓮急得淚水盈盈,一時又脫不開身,只好把斧頭掖進懷裡。玉蓮這才放開手,整了一下衣衫。
這時窗外又輕咳一聲,玉蓮示意墩子千萬不要冒失行事,移步去開門。
王明軒閃身進門,一眼看見彪子,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摸住腰間的手槍,愣著眼問:“你是誰?”
玉蓮步上前,插在他倆中間,臉上堆著笑說:“這是我孃家兄弟。彪子,這是王老爺。”
彪子瞪著眼睛看著王明軒。這是他頭一回這麼近距離見到王明軒。
王明軒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凶神惡煞,著一身便裝,身胚壯實,腰圓肩寬,粗眉毛,一雙眼珠子很大,疑惑地看著他。
王明軒今兒在懷勇的隊部呆了一天,晚上本不想回梅家,想去窯子玩玩。可聽懷勇說青龍鎮幾家窯子的姐兒都平平常常,便沒了興趣,又回到梅家。回來不到半個時辰,就來到玉蓮屋裡。
沒想到玉蓮的孃家兄弟來了,他十分掃興,很不友好地看了彪子一眼,覺得彪子的眼神有點怪異,卻也沒在意。他在屋裡踱了一圈,說了幾句閒話,抽身便走。玉蓮起身送出屋外。
誰也沒想到,彪子忽地撲出屋外,一把推開玉蓮,舉斧朝王明軒砍去。那王明軒不是等閒之輩,覺得腦後生風,情知不妙,慌忙縮頭側身,腦袋躲了過去,左肩卻捱了一下,疾叫一聲:“栓子,有土匪!”伸手就掏腰間手槍。
彪子揮斧再砍,王明軒就地一滾,躲了過去。彪子揮斧又砍,卻被一顆子彈擊中了右臂,頓時失去了力量。
他轉眼一看,原來是栓子。他怒火中燒,斧交左手,猛地一揚,斧頭飛了出去,砍在栓子的手腕上。
栓子痛叫一聲,手槍噹啷一聲掉在磚地上。趁這工夫,王明軒拔出了槍,瞄準彪子。
玉蓮在一旁看得清楚,猛撲過去抱住王明軒拿槍的胳膊,疾聲高喊:“彪子,快跑!”
彪子還想去撿栓子的槍,只見許多黑影撲出客房,知道再也無法下手,撒腿就跑。
王明軒手中的槍響了,彈子擦著彪子的頭皮飛了過去。彪子使出輕功,翻牆進了東院,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身後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槍聲和雜亂的跑步聲,夾雜著一聲女人的銳聲尖叫。
彪子心裡叫了一聲:“玉蓮!”淚水流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