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舊人舊事

100. 舊人舊事

且說喜來正拿青黛的美貌說情趣話,卻被青黛一本正經地呲兒了,頓大感沒趣,只得住嘴跟了他去。兩人路過一處芭蕉環繞的小竹樓,是以前赤楓的住所。赤楓的愛好很是別緻,只見樓下一畦綠韭,幾行油菜,都被竹籬護著,葫蘆藤、大倭瓜相互纏繞,爬了滿地,已然結出拳頭大青綠色的小瓜,樓簷下掛著三五個燕窩並一顆碩大的卵圓蜂巢,蜜蜂採粉忙碌,一派鄉情野趣。

青黛、喜來駐足凝望片刻,見匾上“蕉廬”二字顏色已褪,不禁傷感,這才是燕子依舊人已空。

這裡的蜜蜂認主,兩人不敢久站,垂首離去。喜來道:“金猊、玄雀、雙天都要進來,這些空了的地方空著也是可惜,不如就叫他們搬進去用現成的,缺什麼再置辦,能省下好大一筆銀子。”

青黛點點頭:“旁的不說,只是蕉廬舊主生性節儉,使的東西三兩年都不帶換一次的,房子裡還很堆了些鋤頭簸箕等農具,任誰住進去,都少不得抱怨我們慳吝,還是整修一番的好。”又道:“整修歸整修,卻也不能失去原有特色,那些瓜菜蜜蜂看著熱鬧,切不可拔了毀了去。”

赤楓水養花堆的人兒,為種菜養蜂花了不少心力,留著既是尊重,也是個念心兒。

喜來深為贊同,建議道:“瓜菜還可,那蜂巢怪大的,很是嚇人,玄雀膽小羞怯,沒的讓他住進去日日受驚嚇,金猊心高志大,最喜奢華,便沒有蜂巢也要嫌蕉廬鄉氣,倒是雙天不拘小節,膽大性野,住蕉廬再合適不過了。”

“雙天是‘刃’,自不愛纖巧繁縟。”青黛忖度道:“金猊很有些索歡的影子,便將鏡漵齋給他,那裡大抵也襯得起他的‘心高志大’。玄雀麼,住孔雀臺吧,空了許久,派人去擦擦,精緻繁華不輸鏡漵齋,就是院子裡的牡丹許久不開花了,倒要讓花匠移栽些旁的進去,看著也喜氣。”

說的不提他們,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要提。孔雀臺原是鳴琅的住處,裡面豎了一座華麗的孔雀石臺,專供練舞之用,可惜他命短沒福,住了不到一年就撒手西去。玄雀亦擅舞,住在裡面該是高興的——只要他別聽信膚淺謠言,覺得裡面晦氣就好。

一想起這個,青黛便添了許多閒愁野恨:本來男倌的壽命就較一般人短,少爺不常陪客還好些,普通小倌元陽虧損、飽受揉搓,一旦過了而立便迅速衰老,如同被看不見的命運之手抽去所有活力一般,朱顏雞皮,青絲白髮只在轉瞬,人人見棄,無比蒼涼。更不用說鳴琅這類因太美而被客人扭曲的獨佔心態害死的,更有冤沒處訴去。閣裡培養一個好的不容易,新上來的人裡頭,玄雀亦是那種美得令人銷魂的角色,所以鳴琅之痛是斷斷不能再發生的!

“應該不會,”喜來寬青黛的心,“鳴琅慘死與他那性子脫不了干係,玄雀最是個規矩的,多說一句話也要臉紅,絕不肯招惹上什麼危險人物,就算不幸招惹上了,管他是‘雞’還是‘鴨’,咱們先下手為強!”

原來爭奪鳴琅的乃一對父子,姓姬,生前是江湖邪魔炵教之教主和少主。那教主神秘非常,是圓是扁無人得知,要見鳴琅從來只遣教眾來請,聲勢浩大,群魔亂舞。

少主與其父不同,在都城賃了一所豪宅,日日親自來找,瓊珠寶玉,異花美服,凡是能收羅到的無不挖空心思收羅來奉到鳴琅腳下。如此常來常往的,男倌們倒也熟悉,都贊他好個偉岸英挺的樣貌,愛他痴情、出手豪闊,私下裡無不暗暗較勁使手段,想將他從鳴琅手裡挖走。可那姬方岑就是天上地下第一個怪人,眼中獨一個喜怒無常的鳴琅公子是天,任旁人千種風情萬種姿態,只當成癩豬賤狗,死了也不看一眼。

而鳴琅的怪桀不輸姬方岑,先是與他蜜裡調油,山盟海誓,不出兩月便膩味了,只欲將人踢開,轉去兜攬旁人,今兒趙公子,明兒錢相公,後兒李官人,怕不能將《百家姓》收集全。可請神容易送神難,姬方岑乃魔教少主,心性狠毒狂獰不過,如何容忍得下,一方面辣手除情敵一方面千求萬告地纏住鳴琅,日夜只守著他,唯恐一個眼錯不見他就要去尋野男人。鳴琅自是感動,也愛他英俊不同凡響,可愛不到兩天,又想起“百家姓”來,不拘趙錢孫李周吳鄭王,誰都能帶著出去浪幾天,尋找新鮮刺激。

姬方岑發了狂似的大街小巷到處尋他,有時尋得到,有時尋不到。尋到了就是一次驚天動地的大吵,吵過之後就是一次翻天覆地的大幹;尋不到時只能等他自己滿臉疲憊帶著愛慾痕跡回來,然後又是吵又是鬧,無論如何最後結局都會重歸於好,好不了幾天,重蹈覆轍!

如此一次次堪比凌遲,把個意氣風發、言出必行的硬氣男兒,作踐得連路邊的爛泥草根都不如。最後凡是多看鳴琅一眼的都要被嫉妒成狂的姬方岑趕盡殺絕,再無人敢以身犯險向鳴琅獻好。鳴琅自覺無味,竟勾搭上人家父親來壓制他,從而將三個人都送上末路。

南風閣的所有人都記得,最終的姬方岑狀態是那麼不正常,感官敏銳,眸子亮得驚人。

——方岑,我沒辦法不去找別人,沒辦法只喜歡你。我是火,我要去點燃一切,看啊,人世間多麼死氣沉沉!……什麼?你只想要我的心?那來拿吧,但你要放過我。

於是,炵教少主真的就對那主動亮出的白嫩胸膛一刀剜下去,痴迷地捧吻著一顆跳動的血淋淋的火熱心臟離去。

而鳴琅表情安詳,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揚起一抹笑意,跳他的成名舞“驚鴻羽”,用畢生餘力舞成一隻翱翔蒼穹的絕美飛鴻。

這種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說不清是誰的錯,但鳴琅是南風閣的人,青黛喜來自然護犢子,更傾向於是那姓姬的一味強求,過於偏激導致。

兩人想起舊事,不由得對眼相看,其實一直到現在他們都讀不懂鳴琅的心思。鳴琅並不深沉穩重,反而炙熱外向,心裡怎麼想便怎麼做,一點也不屑於虛偽諂媚,偏偏他的所作所為無人能解。曾有人指責他太冷血,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他反托起酒盞,笑著說了一段叫人惡寒的話:

到底是誰冷血?世上男兒各具魅力,我欣賞他們,真心愛他們,而你們唯利是圖,睜著一雙眼睛只看到錢,哪裡知道體味不同男人的美妙。其實男也好女也罷,最高明的妓不會為了錢而虛情假意,而會被男人吸引而投入真情。啊——你們不懂,我愛全天下的男人,我愛你們,也愛我自己!可你們不愛我,只把我看做力敵,嫉妒我的皮相,祈禱我能倒黴——真令人心痛,我還是控制不住地愛你們,看,你們嫉妒而無力的樣子,輕蔑又自大的表情,善惡美醜,鮮活生動,多麼妙不可言!我敬你們,我死了也要在下面愛著你們……

不懂,實在不懂。索歡睡盡天下風流郎君的濫情已經夠令人費解的了,他更是離經叛道。好在這樣惑亂天下的禍害並不多見,偏偏南風閣一出出倆,還結成師徒,也不知是孽是緣。怪不得從鳴琅走後南風諸事不太平順,許是傷了陰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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