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譏誚道:“喲,你厲害,什麼都知道,連相爺眼風動沒動都知道,難道是開了通天眼?既開了通天眼,就該猜準我的心思,如何連明擺著的事也看不出呢?”
宛淳抓抓腦勺:難道自己竟說錯了?便拖只小凳子出來坐到他腳邊,說:“我沒開通天眼,那時年紀小,成日躲貓貓,藏在簾子後什麼看不見?彼時不懂何謂男女有別,還覺得兩個大人摔成那樣真好玩,後來稍懂事了,回想方覺心驚,相爺若計較起來,隸姑娘早該浸豬籠了吧……啊,又說沒緊要的了,少爺說的什麼明擺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索歡點點她的腦門:“成日打聽別人的家長裡短兒,自然沒空關心眼前的。你不覺得這幾日他們對我太熱絡?三五不時地來看,送走這個迎來那個,這實在不是好現象。”
宛淳一點即透,驚詫道:“少爺是說他們對你起了邪心?”
邪心……呃,這太難聽,索歡僵了一僵,“可以……這麼說吧。所以耍些花樣,叫他們懸崖勒馬。”
“少爺是懸崖嗎?”
索歡微微一笑:“我不是,情愛是。”
“情愛是懸崖,世上卻還是有許多痴男怨女願意縱身一跳,可知就算是懸崖,跳下去未必不好。大人們說絕處逢生,焉知那懸崖底下不是世外桃源,燦爛荼蘼?”
“不對,”索歡垂下眼睫,唇角一點薄薄惆悵,“得到了是世外桃源、燦爛荼蘼,得不到的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荼蘼謝了還會重開,然而心字成灰,就再也活不過來了,淳兒,你聰明,卻說說這也值得?”
宛淳認真地想一想,堅定回道:“值得。即使是粉身碎骨,那縱身一跳的痛快也比得過半輩子游離徘徊。愛過才是人生,痛過才守得住快樂。”
索歡微微愣住,轉眼打量宛淳,眉峰揚起,眼中全是精明笑意:“我說宛淳,這不像你能說出的話,還不快速速招來,誰教你的?”
宛淳一捂嘴,連連搖頭,“沒有人教!”
“有甚好隱瞞的,不就是無憂麼。”索歡嘆氣,帶著一點彆扭:“她就是愛瞎操心。”
宛淳不高興地嘟起嘴來,“無憂姐姐事事周全,時刻怕你自苦自擾,少爺怎麼還不領情?我就覺得她說得對,人嘛,總要輕狂一次,不求廝守,不計得失,方不負大好年華!”
無憂也是絕了,短短時間就把人*成這樣。索歡掩嘴一笑,逗她道:“說你聰明又犯起傻來,你無憂姐姐騙你你也當真?她於男女之情上最淡泊了,不然平頭正臉一個好姑娘,怎麼到現在還獨身?你呀,必是春心動了,才相信那些奮不顧身啊放手一搏之類的,其實是借這些給自己鼓勁兒呢!”
宛淳的臉騰地燒紅,也不回嘴,只瞪著一雙大眼睛,躲躲閃閃看索歡,索歡本是開她玩笑,看到這反應,當下驚訝地“啊”一聲,想:不會吧,給說中了!
驚訝之後,就是真心的喜悅。“是誰這樣福氣,被淳兒相中了?如果可以,帶我去看看,就當幫你掌掌眼,看配不配得上。”
宛淳低下腦袋,一左一右兩個飽滿可愛的圓髻對著索歡,髻下耷拉的兩條穗子隨著身體不安地搖晃。“那自是世上少有的好人,說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她,少爺若不反對,便是我再生父母……”
咦——這話從何說來,我有什麼資格反對……索歡疑惑地眨著眼,見她突然站起來,直勾勾對上索歡的眼,捏著拳頭大喊道:“少爺不是那些迂儒,告訴了也沒關係!我喜歡女子!少爺先不要告訴無憂姐姐!”喊完就調頭捂著紅透的臉飛奔出去。
真……是驚嚇連連啊!索歡先被她聲音鎮住,反應過來後又被她的話鎮住。
無、無憂……她相中了無憂!我死去的爹孃耶,我不會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