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陷入無盡的等待中,就像她說的一樣,跟她想的背道而馳。
彭程每隔兩三天才來一個電話,幾句話就要結束通話。他們大多說些熟套的詞兒,除了貝貝反覆的確認,就是彭程反覆的保證。姑娘以此飲鴆止渴便不那麼難受了,情話聽得久了,她甚至有些驕傲,以主人自居,她開始要求他了,小夥子也放下心來。接下來的三天他打電話給她,即使姑娘沒有接到,他便也不那麼害怕了。
貝貝不敢回電話過去,沒接到的電話她顯然比彭程更加氣惱,但想著過些天他還是會打來的,也便不會喘不過氣來,可是接下來是冗長的一段空白,始料未及。
他大概是不想打來電話了吧!這念頭就像個魔咒,想明白了還會反覆的推翻重新想,就讓一切就這麼結束了不是很好?是的,她也知道那很好,但眼睛像是漏了個窟窿,淚不停的流下來。她又阻止了他的來電,明個兒又把阻止的來電開啟,再哪一下窩在坑裡就再阻止,但這一次無論是開啟了還是阻止他,彭程都再沒有來過電話。她以為她可以做個剛烈的姑娘,就此了斷了自己的念想兒,可她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事情總要有一個敗露的契機,貝貝終於是等到了這一天,那跟彭程和想南都沒有關係,他根本也沒有招惹她,完全是她自己,她終於還是忍無可忍了,她給彭程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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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程再也不欺騙她了,他不再說他還愛著她,終於流露出愛上別人的樣子。他甚至都沒親自接聽貝貝的電話,於是姑娘的神經就像被鈍器生硬的戳斷了,瘋狂的反彈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傷了別人,總之她傷了自己。
“你找我老公啥事兒?你有事兒跟我說吧!”想南理直氣壯的,於是她的聲音很輕,胸有成竹。她八成早已經忘記這個人曾經也是別人的老公,就是電話對面的那個人的。她似乎在平淡的語氣下隱藏著氣憤,還有不屑,她用鼻子哼了一聲,像是早先的小敏,她也曾經那樣哼過。
貝貝的心口裡頓時翻雲覆雨起來,太多的糟糕的什麼東西攪合在一起,她氣壞了,是弱勢的處境讓她更加強悍起來。她一定得跟彭程說話,要知道問題不在別人身上,是他不願意:“我要找他,讓他接電話。”
“你說有我在這兒,他能接你電話嗎?”想南笑了,雖然看不見但貝貝感覺得到,強者總是從容的,她得意極了,或許還會看看旁邊的彭程。
“你讓不讓接,不讓我就找別人找他。”貝貝平淡的說,這難得的踏實,她至少還能找到別人,她等著對面的反映,但對面沒有反應,又過了一會兒,聽筒裡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這總是能刺激到她,貝貝甚至沒有想清楚她想達到什麼樣的目的,就被嘟嘟嘟的聲音同化了,一股子騰空而起的憤怒燃燒了她,她又撥了回去,沒響兩聲就被結束通話了,接著她打到了網咖裡。
“又是我,他沒有空接你電話。”想南在氣她,特意氣她,俏皮而愉快。
這一次是貝貝掛了電話,她又打到了彭程的手機上,然後他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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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啥事兒?”
他接電話了,比她預料得更快,許是還沒準備好,誰知道呢?反正她沉默了,他沒好氣的口吻,擠碎了她的心。她知道那個女人一定在聽,這樣的折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她終不能停止折騰,因為彭程不鬆手,她就鬆不開。
“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打電話有啥事兒,你就說唄!”
彭程開始大篇幅的自言自語,他不需要她,她只有冷冷的聽著,他就那樣自己一個人表演開了,遊刃有餘,接著他說:“你嘎哈,你躲開點。”這話顯然不是跟她說的,貝貝能感覺得到,她火氣慢慢平復,委屈又來了。
“你起來!”彭程很不耐煩,他又是一句呵斥,這也不是說給她聽的,他或許還會拔了開想南湊過來的臉,也或許,這是在告誡貝貝,別說漏了,旁邊有人。
貝貝仍保持著大段大段的沉默,彭程也依然自言自語。那女的好像是問了彭程句什麼話,於是他說:“不!嗯,她問我是不是不愛她了,我說是。”
“你確定嗎?”貝貝突然發問。
電話裡彭程沒有回答她,但他一定是聽見了,儘管是大風呼嘯的清明節,貝貝也知道彭程肯定是聽見了,於是他也沉默了,她知道他明白她在問什麼,他也知道她知道他明白了。
“你確定嗎?你確定了我就走了。”別人說什麼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心裡的那個人。貝貝絕望了,又是一陣子沉默,他不忍心了?“你想好了?”仍舊沉默,或許是不忍心吧!
她的輕嘆了口氣。
“不。”彭程突然很生氣的急吼了一句。
——
兩天以後,彭程來電話了,他是用網咖的固定電話打過來的:“媳婦兒,你說你那是幹啥呀!打電話就為了我說一句“不”唄!你明知道我肯定能回到你身邊的,你這是幹啥呀!”彭程顯得痛心疾首,他是個大開大合的表演者,臺詞量總是這麼多,多得說不完。
“我鬧心。”姑娘輕描淡寫的搪塞了他,也搪塞自己,無論她作得多厲害,只要他的電話來了,她便轉眼間溫順了。
“鬧心就折騰我啊,你說你老公我活著多艱難吶?啊?你們倆都沒有一個消停點兒的。”彭程的手插進頭髮裡,他頭疼,表裡如一的演技,他從不吝惜多做一些。
貝貝想說點什麼,但她又都嚥下了:“我想你。”
“那你也不能這麼折騰呀!你想我我這不就來找你了嗎?哎呀我的天吶!”
“好了,你別說了,那我走。”
“你往哪走啊,我能讓你走嗎?”彭程不能放過貝貝,他清楚他不能,至於為什麼不能,那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程程,我心裡難受。”要怎麼告訴他呢?她無從說起,他只要一丁點的挽留,她就幻化成泥。
“怎麼的?我現在回來嗷?”彭程似乎更瞭解她,她所有隱晦的,沒說出口的話,他就像是聽見了,然後他果斷的將了她一軍。
貝貝像是被說動了,來了精神,她挺高興的,可只高興了一下,她卻又:“不要了。”
“那不就得了,我們倆現在沒有錢,我回來那不是坑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