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程輕快的腳步像要飛起來一樣,揣著錢,人就是不一樣的。
小敏正在澡堂子旁邊的川菜火鍋店裡等著他,今天是彭程跟貝貝分手以後,他第一次去暗場裡試手氣,本錢,便是小敏給他的零花錢,二百。
那絕對是得天獨厚的運氣,絕對是,上午彭程一進暗場裡就把分給上了,那場子裡還沒什麼人呢,他孤獨的戰鬥了,也沒個章法,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贏了的,反正現在他兜裡揣了二千七了。
第一時間,彭程給小敏打了電話,要請小敏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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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是個地道的無產階級,他大部分時間都是拮据的,以前跟貝貝在一起時靠貝貝,後來靠著薛姨給錢,現在跟小敏在一起了,自然是要靠小敏的。剛和貝貝分手的時候,他的確欠了不少錢,但是大部分都是欠著貝貝的,有限的那點債務,薛姨還給他錢的時候,彭程自己五馬倒六羊的,也還得差不多了。今早上開工資,他便毫無保留的把錢都給了小敏,儘管小敏直到現在,還是人家警察的女朋友。
“你給我幹啥?”小敏也懵了,交工資在男女之間,那畢竟是不尋常的,她沒敢接彭程手裡的工資袋,只猶疑的看著他。
“你收著,收著。”彭程知道小敏不會收,但是他必須要給,只有給出去了,那錢才會意味些什麼,更重要的是,錢放在自己手裡,他還是信不過自己。
“那我先幫你收著吧!”小敏撩開眼簾又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過來,連著工資袋一塊疊了一下,揣了起來。
接下來,兩個人去了彭程的家裡做了場早操。快中午小敏要出門的時候,她又從工資裡掏出二百遞給彭程。這一刻,小夥子笑了,臉上笑了,心裡也笑了,他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不肯舍哪裡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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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店裡真是熱啊,外面的太陽才剛剛往上頭後躲,天還沒開始大暗,風便已經不似中午那般暖和了。這早春的時節吃火鍋到底還是遭罪的,穿得太多熱,穿少了還有點涼颼颼的,特別是咋一走出去的功勁兒,戶外清爽的空氣拍在身上,人便急流一下。小敏下意識的和緊了衣衫,被彭程看見了,他脫下外套給小敏披上,然後摟緊了姑娘比他粗了一大圈的腰身。
“這錢都給你。”彭程從褲兜裡扥出一沓子錢來,塞給小敏。那是一千塊錢,小夥子遞過來的動作看起來偷偷摸摸的,他是有私心的,所以沒告訴小敏他兜裡有兩千七,只說一共一千四。給了小敏一千,吃飯再花二百,自己便還剩下二百,這個邏輯,想來小敏也是能接受的。
小敏用眼角的餘光瞄了彭程一眼,伸手接過錢,數了一數,便放在了揹包裡:“那我回家了啊!”
“警察今天能來不?”小敏說完便走,彭程也跟著悶頭走,他只在自己的邏輯裡,也不順著話聊。
“不能吧!他半夜上班,晚點我再給你打電話,你過來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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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剩下他自己了,天色還早,即便是昨天熬了一夜,他也一點睏意都沒有。吃個飯都沒消停,彭程一直惦記那個賭場,他兜裡還有一千五呢!這錢若是不能派上點用場,還怎麼了得。於是他又回去了,不僅僅把兜裡剩下的一千五輸了,還去小敏那裡拿了五百,也倒了進去。像瘋狂狀態的貝貝差不多,彭程的腦袋裡的弦兒總是在賭博的問題上搭錯扣,五百輸光了已是半夜了,他還是去找了小敏,帶著小敏回了家,一番雲雨之後,又從小敏手裡拿出了五百,和胖姑娘一起去了暗場。
這會兒,黑壓壓的暗場裡空前的人多,賭徒甦醒的時候大概都是午夜,彭程牽著小敏往裡擠。一邊擠,一邊回頭瞄著姑娘面無表情的冷淡樣子,嘻嘻嘻的笑個沒完。他是喜歡小敏的,他喜歡小敏的胖,像個秤砣一樣,讓他動彈不得,越是動彈不得,越是覺得小敏能讓自己更有力量些。
彭程其實並不想帶小敏來暗場,女人大多膽子小,看明白檯面上下了多少錢,搞不好會害怕。可這是那五百塊錢的代價,僅僅靠上床哪裡能從小敏是手裡要出錢來,於是便只能帶上她了。
果然小敏很是聰穎,她很快就看明白了,也發現彭程的確膽識過人,一手至少下一百,他竟毫不手軟。姑娘看明白了,卻並沒有攔他,彭程那副急躁的樣子她是見過的,這樣的時候攔怕也是攔不住的,反正這些錢都是彭程的工資,大不了他都輸了,又能如何,小敏不會動自己的錢給彭程賭博就是了。
彭程見小敏站在旁邊悶不作聲,就更加不認輸了,他面紅耳赤的,看起來好似尷尬極了,五百轉眼就又沒有了。他回過頭來看著小敏,嗓子裡乾乾的,硬是嚥了兩口說:“沒了。”
沒了咋辦?小敏歪著腦袋看著他的臉,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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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小敏又給彭程拿了兩次五百,都一一折進賭場裡。原本他早上還有的二百塊錢,請小敏吃了頓飯,其餘的工資一分每剩,加上剛剛贏回來的兩千七百塊,全部倒了進去。小夥子忙活了一流三招,卻只做了一天的過手財神,錢從左手交到右手,又從右手掏了回去。
天剛要破曉時,彭程灰溜溜的送小敏回家,他終於還是認了,中間那段瘋狂不認的勁兒過去以後,現在不認不行了。他心裡清楚,這次咋沒咋地也折騰進去四千多了,真是後悔呀!如果吃了火鍋他便把錢都給小敏,然後直接回家睡覺,一切就不會是如今這子了。彭程耷拉著腦袋牽著小敏的手,懊惱著,往小敏家走去,腿上一點的力氣都沒有,漸漸的感覺小弟弟都不驕傲了。
“咱倆去我家吧!”彭程低著頭,突然停下了步子,晃了晃小敏的胳膊。
“身體要緊。”姑娘也不聲高,也沒回頭,只是心平氣和的說,腳下的步子仍舊向前挪著,扯著彭程的胳膊。
“沒事兒,我能行。”小夥子一把把她扯了回來,兩個人面對面的,她看坦直的看他,他卻顯得尤是慌張:“我現在老想幹了。”
“警察一會兒下班了。”小敏到真是條好漢,她絲毫的也迴避。
彭程終於被這句話拉回了現實,她小敏還是警察的女朋友,他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小三,見不得光的小三,已經分文沒有,又輸光了工資的小三。
這把,他和自己的小弟弟一樣,不再驕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