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的一個女的都愛啊!你這麼愛投資呢,她們能信嗎?”
“為什麼不信,我是真愛。”
小夥子說得認真極了,貝貝哼笑了一聲說:“行,你愛,咱說點別的好不?”
“行,那你為什麼不睡覺?物件外面有人了?不回家?”他口無遮攔,似乎在他的世界裡,就只有男女之間的那檔子事兒了。
貝貝發出了嘶的一聲,那是一種呵斥:“我還沒結婚呢!哪來的物件。”
“那,是想老爺們了?你長得好看不?長得好看,我行啊!”他哈哈的笑著,好像是佔了誰的便宜了,笑了半天見姑娘始終也沒笑,便又悻悻然的說:“我這不是開玩笑嘛!合計讓你樂一樂,你瞅你。”
貝貝倒也沒搭那茬兒,他這麼一說,反倒還覺得是自己沒安好心了,全把別人的好意領會錯了。
她一肚子的抱怨,終於有了宣洩的途徑,她說她的工作沒了,也說了老闆摸了自己的臉,還說了去玩過山車,最後她說去墓地找工作,好像也被淘汰了。
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小夥子越聽越樂,他說:“像你這麼倒黴的女人估計長得不能好看。”
“哎我跟你說啊,這我可真是,我挺好看的。”貝貝趕忙辯解。
“拉倒吧!好看就有男的幫你了,好看就有男的娶你了,你說來,你多大了?”
“你管得著?”
她本來就長得還不錯嘛!除了有點黑,真是讓人氣不過了。小夥子的話扎心了,她最大的劣勢便是年紀了,這讓她不能理直氣壯,她甚至還沒真正談過什麼戀愛,但那並不妨礙她其實長得真還可以。
自小,她便總是被人說起,那時候都是奶奶領著她,還有弟弟。
“這孩子,長得啊。”說話的人總喜歡砸吧一下嘴:“你看這眉眼兒多好看,這大眼睛,就是不白嗷。”她們看起來,一副可惜了的樣子。
小孩子的自尊心,隨便一點什麼事就被打得粉碎了,即使她有著周正的五官,漂亮的眉眼兒,她也會覺得那似乎太正了,沒了一點女人魅人的氣質。
白,成了貝貝的心結,是她所有不能愉快的根本,再加上這過於刻板的五官。不笑的時候感覺自己像個從基層發展起來的政協委員,笑的時候又像個塗著口紅的民歌歌手,稍微的畫上點妝活脫就是電視劇裡不受寵的皇后,沒勁兒透了。
“哎呀!可惜了了,這小小子這麼白,給姐姐換一下,正好。”三姑六婆的,都這麼說,都這麼說,掐著一副看笑話的拈酸樣子。
那天晚上,急頭掰臉的,貝貝跟他爭犟很久,小夥子堅決不相信她長得還不錯,急得姑娘渾身是汗的。末了,她也沒聽見什麼好話了,臨掛電話前,他告訴她,墓地會來電話的,他說那地方沒有幾個人愛去,讓她放心等著。
人大多是渴望毫無羈絆的輕鬆的所謂自由,但真正去追尋的卻很少。就像是鴿子,自由就像是鴿子的一個謊言,即使能麻痺自己,也總是有限的。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在兩點間的廣闊天空裡不需要肆意的遊蕩,便覺得那已經很自由了,這多像是女人。
男人也許都不願意結婚,貝貝一度這樣覺得,對於男人來說,結婚就像是實在不行了,總是要有些新的發現,比如突然白了的頭髮,或者逐漸下降的某些功能,聽起來,那麼悲涼了。
齊繼雄坐在餐桌的對面,他是她前幾天剛相親認識的男朋友,母親是房產局的辦公室主任,父親是幹啥的不知道,反正賺得還挺多的,唯獨他自己,看起來很不起眼。
他今天沒穿第一次見面時那件佳織布的藍色勞動服,只穿了件白色的襯衫,說真的,看不出比工作服強在哪裡,貝貝甚至都沒認出他來。
和他約會,她沒什麼心情,規規整整的坐著,她一句話也不想說。等著服務員送餐過來,她感覺時間有些長,長到她已經把對面牆上的簡介看完了,柱子上的廣告也看完了,她無聊的眼神兒竟都無處安放了,因為齊繼雄坐在對面,佔了她視線的一大塊,他一直盯著她,笑得像是個白痴。
為什麼他和她想象中的男人不一樣呢?他讓她沒了胃口:“你能不能別老這麼瞅著我,你想說什麼?”
難道他就不能說點什麼?貝貝稍稍的歪了下頭,那樣子看起來很不禮貌,那像是輕蔑的,如果不是這麼長的時間,她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她一直失敗人生,她也許不會這樣,她也許會表現的稍微得體一點。
齊繼雄似乎沒發現姑娘的不待見,他憨直的低頭笑了,大體是被拆穿了,他有些羞澀,他不該羞澀的,這讓貝貝更加的厭煩了,她放下羹匙,再也吃不下了。
歪頭看向窗外,留著對面的男人一個人吃飯,發出巨大的,很香很香的扁嘴聲。她覺得她原本想做的那些事兒,突然間都消失了一般,消失得現在竟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這個假期有點長啊!長得她的脾氣愈發暴躁了,她不能跟這男人再交往下去了,就像這個有點長的假期一樣,快活和踏實都只是假象,那才是她難受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