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傢伙休要狂妄,你離開這些年連點香火氣都沒沾過,現在的修為有多弱你還不清楚嗎?我怎麼就算不了你?”
眼看兩人又起爭執,唐刈忙再次從中調和,賠笑道:“倉爺您這一身本事也給我算算唄,我都求了好久了。”
倉餘被他轉移話題,又是一聲冷哼,坐在另一旁的高凳上,翹起腿撩了撩袖子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會死,是你自己不信,賴我作甚?”
“您這說的也太……我一介凡人當然會死了。”
“不,我說的並非壽終正寢,而是死於非命。”倉餘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一口,撩眼看著他,“你會死於自己的貪婪。”
“還有你。”茶盞在桌面上輕輕一磕,倉餘手指一轉,指向子未,“你會死於自己的執念。”
子未怔怔,轉頭看向我,我沒說什麼,見倉餘又把目光放在了最邊緣角落的江詢身上,“至於你——”
他一隻手藏在袖子裡,好久都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拖下去,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說道:“沒有過去,不見未來,我只想問問你,你活過嗎?”
“為什麼在問我之前,你不願先問問自己。”江詢也笑,道:“你的修為,真的高於我嗎?”
倉餘這次沒有生氣,沒有反駁,只是眯起眼睛看了他好久,莫名其妙地說出一句:“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看來你修行未至。”江詢看他一眼,說:“還是別再妄下定論。”
“倉爺您看不透他,那我們的沈掌櫃呢?”唐刈把話題轉向了我,我一點也不想聽他說出我的未來,對面他竟也是與我一般的表情,道:“我不想算她。”
“為什麼?”
“太費心力。”倉餘停頓,道:“她的身上,有太多的可能性。”
我對這個回答感到意外,接言道:“那在您所說的這些可能性裡,我可有活下來的機會?”
倉餘沒有直接回答,目光在我和江詢之間遊離數次,才把兩隻手都隱進袖口裡去,站起身,道:“你們兩個的命是相連的,若他能找到自己一直以來所要尋找的,你必死,但若他能放下,你便可以活。”
“那他肯放下的機率,是多少?”我望向江詢,見他神色有幾分渙散。
倉餘搖頭,道:“他不會放。”
我垂眼,揚起嘴角,“這麼說來,我必死無疑了?”
“不。”倉餘說:“我說過,你身上有無限的可能性,我無法測算。”
他靠近一點,道:“換言之,你的命不是屬於你自己的,但你的未來,在你自己手裡。”
“倉餘。”柳若打斷他,道:“你的話太多了。”
“噢,是嗎?”倉餘立刻看向他,“你不說話我差點都把你忘了,臭水蛇,你今天必須跟我走,在你度過生死劫之後,再跟我談什麼狗屁的意義。”
柳若沒有跟他吵嚷,只是在前走出幾步,說:“我們出去說。”
倉餘緊跟在他身後,在兩人離開之後,唐刈露出個頭來,悄聲問:“你們覺得,倉爺剛才說的,是真的麼?”
沒有人給他回答,我回到房間裡,在師爺的靈位前站了很久,上一炷香,看著它燃到一半,去洗手間鞠起冷水洗了把臉,把腦海中停留的剛才江詢那一瞬的恍惚抹掉,對倉餘所有的話,就當沒有聽過。若命數已定,無法改變,那憂愁煩慮全都沒用,若真的還有無數未定的可能,我們能做的也只有一樣,盡人事,聽天命,除此之外,再無二法。
柳若跟倉餘一夜未歸,第二天再見到倉餘,他已是神光滿面,精神奕奕地告訴我們柳若已經答應留下來,在渡劫前,會安心留在奉仙閣修行,庇護奉仙閣平安,不受歹人侵襲。
唐刈對這個結果很是驚喜,當即就要跑去為他準備請神儀式要用的東西,這邊熱熱鬧鬧,柳若卻是一直到儀式開始時才出現,整個過程中都隱隱帶著一種晦暗難明的神色。
這邊的事情結束,我還惦記著給子未準備法器的事情,只是成水市裡既找到合適搭配的材料,更沒有可供淬鍊的場所,我們只准備了一些符籙和基本的東西,便收拾好行囊,準備出發去侗川。
唐刈囑託好潘淼照顧自己的母親和內閣的各位仙家,離開的行李裡裝滿了食物。我們在十二號前夜約好了在車站見面,臨行前柳若找過我一次,沒說什麼,只是請我們保重,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