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說完之後便小心翼翼地看了李毅一眼，畢竟以他對這位老夥計的瞭解，只怕他下一刻便是要大發雷霆了。所以，他也早已在心裡想好了接下來要應對的話語。
可是，讓他大跌眼鏡的是，李毅竟然是絲毫沒有要發火的跡象！只是在最開始聽到的時候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隨後便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樣看了看坐在他下座的李平安。
而李平安一直在偷聽他們說話，此刻自然也是在看著他們。當李毅看過來的時候，兩人的視線正好撞在了一起，李平安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平安。”
果然，還沒等他作何反應，便聽到李毅喚了他一聲，李平安只能苦著臉應了一聲。
“你吃飽了的話，就先下去吧？”
雖然李毅好像是在問他，但李平安卻能夠聽出他話裡的那股斬釘截鐵的意思。於是他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之後乖乖地起身對著楊真行了一禮。
“楊祖父，平安吃飽了，先去找楊昊玩了，您和祖父慢慢聊。”
楊真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他也明白李毅的意思，於是他吩咐了一個下人，讓他領著李平安去了後院。
目送他們走了之後，楊真這才重新看向李毅，發現他也正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
“咳，怎麼了？”楊真乾咳一聲，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鬍，略有些不自在地問道。
李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隨後才眼神微微有些迷離地問道：
“這是...你們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老李，這是皇上與我們商討的結果，不是誰的意思。以齊國現在的狀況，若是不想自取滅亡，便只有聯姻尋求同盟這一條路可以走。”楊真眉頭微微皺起，正聲說道。
“也就是說，你們和皇上是都覺得我的身體不行了？打不動仗了是嗎？”李毅的聲音很是平靜，但瞭解他的人都能聽得出他現在的內心可一點都不平靜。
楊真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聲問道：“老李啊，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相反，恰恰正是因為你現在還能夠上得了戰場，依舊足以震懾得了敵軍，我們才會想出這麼個辦法來。”
見李毅看來，楊真接著解釋道：“是，你現在是還可以帶兵打仗，但是老李，你自己摸著自己的胸口說，你覺得你還能夠征戰幾年？”
李毅面色一滯，有些無言以對。因為他自己先前也說了，如今是越來越不如年輕的時候了，這樣下去只怕都不用五年的時間，他可能便難以再承受那般長時間的征戰了。
“如果，在你還能夠威懾敵軍的幾年裡，我們齊國不能將其餘的幾個國家給吞併的話。那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齊國的下場？你有沒有為齊國想過後路？”楊真一臉嚴肅地問道。
“這...”
李毅啞然，他此刻多想能夠自信地吼出自己可以做到，可以在這幾年裡將那些他口中的宵小之輩們一併拿下。
但他知道這是不現實的，說出來也不過是徒增人笑料罷了。如今的齊國，自保都尚屬不易，更別談出兵攻伐了。如果不是東北兩面有著極難跨越易守難攻的自然山川以及江河之險，齊國恐怕早已在四國的圍攻之下分崩離析了。
哪怕是如今，看起來他在外難逢敵手，可每次打了勝仗之後卻是連追擊的資格都是沒有。一是糧草匱乏，不足以支撐長線作戰。二則是隨時別處疆域都可能會傳來戰事，他也根本不敢追敵太深，以防大軍回援不及，亦或是陷入他國的埋伏之中，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便是孤軍作戰的痛啊！雖然他看起來是風風光光的，被稱為什麼常勝將軍！但背後的痛苦與無奈只有他自己知曉。
“說說吧，你們想和誰聯姻？”
沉默良久之後，李毅終於再次出聲問道。他低著頭，楊真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
楊真苦笑，說實話，他是真的有點吃不消這個狀態的李毅。要不是他和李毅的關係最好，齊皇指定了由他來做這件事，這差事他是真的不想接啊。
......
而此時，楊家後院
李平安正漫無目的地走在後花園的小徑裡，因為那下人將他帶到這裡之後便去通知楊昊了，讓他就在這裡等著。
可是...李平安苦笑了一下，平日裡如果不是想從楊昊的口中套到一些關於他父親和祖父的事情，誰會想要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屁孩玩啊？他現在更想回去聽聽那兩個老爺子在說些什麼好吧？
雖然外人一提到他便是羨慕不已，因為他生在齊國大將軍府裡，從生下來開始便接受著最好的待遇。不僅有著一個受到齊國上下萬人敬仰的常勝將軍作為祖父，還有一個在文道之上頗有成就，史無前例地在年僅三十歲之時便受封鄭國公的父親。在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之下，那他李平安的未來註定不會太過平凡，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期待著他未來能夠頂替他的父親與祖父，成為齊國新一代的頂樑柱。
但是，李平安心裡卻是明白，正是因為如此，李家此刻的處境才是更加的如履薄冰。
祖父李毅雖位高權重，卻根本不知變通。父親李世明雖精於文道，卻又絲毫不通人情。倒不是說他們這樣不好，只是李平安來自現代，瞭解過五千年曆史的他深知在這種官場之上的爾虞我詐實在太多。別看今日他們李家是盛極一時，可官場的兇險絲毫不弱於戰場，只要有人暗中使絆，刻意針對陷害，那千丈高樓毀於一旦也不過是頃刻之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