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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玉薰咬著自己的手背往後退了退,可那一條條從周勤民身上盤旋而出的鮮紅小蛇像是盯上她一樣,蜿蜒著向她襲來。她後退著,努力地後退著,可鮮紅的小蛇還是穿過她的高跟鞋。一瞬間,雙腿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她跌坐在地上,小蛇又咬了她的手指。
她感受到手指間的溼潤與粘稠,顫抖著舉起雙手,那一抹紅色被城市的霓虹照得無比的豔麗刺眼。
“薰薰。”慕念勳看著渾身顫抖的夏玉薰,連忙跑到她跟前,蹲下身伸出手將她手指上的鮮血擦乾淨,將她擁進懷裡:“別看,別看,你別看,求你不要看,周伯伯肯定不想讓你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男人都要面子的,你知道嗎?你不要看……”
“……周……”夏玉薰的呼吸道彷彿被堵住了一般,此刻的她覺得自己再怎麼大口吸氣,空氣也很稀薄。眼淚如山洪暴發,她再也忍不住。
“你讓開。”夏玉薰固執地想要掙脫慕念勳的禁錮,她無法想象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她只是固執地想要看一眼躺在血泊裡的人。
“求你不要看好嗎?求你了薰薰。”在慕念勳的記憶中,這是他第一次流淚吧!因為心疼懷裡的女孩,特別特別的心疼,心疼到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一起哭了起來。
“慕念勳,你讓開。”夏玉薰不顧一切地掙扎著,嘶吼著:“我要看清楚,那個人不是我的周伯伯,他不是啊!”
“不可以看。”他不想讓她看到周勤民的慘狀,他不想讓她一直陷在自責中。只好死死困住張牙舞爪的夏玉薰。
“我都說了……我敢肯定那個人不是我的周伯伯,他……”她哽咽著,心裡明白得很,可還是不願承認:“他……一定……不是。”
“嗚嗚嗚……”夏玉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是掙不脫慕念勳的禁錮。
……
宋卿皓走下車,看著慕念勳懷裡拼命掙扎的女人,他可能無法體會夏玉薰此刻的心情,他的心情不是那種悲痛欲絕,而是那種被千萬只螞蟻撕咬的疼痛。總覺得胸口上壓著一塊大石頭,就連呼吸都有些費力。他難過他做了這麼多還是沒能拯救周勤民。他難過他心愛的女孩失去了重要的人,他也難過她心疼的時候自己沒能在她的身邊。
宋卿皓默默報了警,默默為周勤民合上不瞑的雙目。他靜靜聽著夏玉薰的哭聲劃破黑夜,與車流的鳴響匯成了一曲悽美的絕唱,他靜靜地陪著他們迎來了黎明的破曉。
如周勤民的願,他的鮮血染紅了大樓下的這片水泥地,他的靈魂從此守在這裡,看著那些違法亂紀的人們。
鄭毅、周煥雅、丁宏和慕南晉到的時候,周勤民的四周已經拉起黃色的警戒線。
“警方已經判定,市長周勤民為跳樓自殺。”媒體現場報道。
“昨晚舒雲指認周勤民以後,他承受不了壓力最終選擇跳樓自殺……”另一家媒體繼續報道。
……
“爸爸。”周煥雅瘋了似的想要衝過警戒線,卻被警察死死攔住。
“雅兒。”
丁宏不忍看現場的情況,一直躲在慕南晉懷裡抽噎著。
路人紛紛圍在外圍看著熱鬧。
“罪有應得。”
“死得好,這種社會敗類。”
“這種人渣還當市長。”
……
“閉嘴,你們閉嘴……”周煥雅情緒激動地對著議論的路人拳打腳踢,鄭毅只得死死地將她困在懷裡。
“不是這樣的,你們這群瞎子,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人……你們都是瞎子,你們都看不到我爸爸為你們的付出,你們都是瞎子,你們是瞎子,是瞎子啊!”
“神經病吧!”
“果然女兒也好不到哪裡去。”
……
記者們當然不會錯過向無知的觀眾放送撒潑打諢失去理智的周煥雅的醜態,拿著話筒想要採訪她,又被她一陣拳打腳踢:“滾,劊子手,滾,離我遠一點,你們這些儈子手,滾啊!”
鄭毅很想放任周煥雅把他們痛打一頓,其實他也想這麼做,但他現在不是失去理智的時候。他緊盯著那些向他們遞來話筒的記者,他要記住他們,他要記住他們。
記者們見採訪周煥雅無望,紛紛將鏡頭轉向虛弱卻已經冷靜下來的夏玉薰身上。
“請問你對周市長畏罪自殺這件事怎麼看?”
原本虛弱的夏玉薰聽到某記者的問話,抬頭一看還是老熟人,歪著頭嗤笑:“還真是有緣啊!”
“你……怎麼……”
“是現場直播嗎?想看我們的醜態嗎?”夏玉薰掙脫慕念勳的懷抱,一步步向她逼近:“我給你看看我現在有多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