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早拿了榻邊的白衣匆匆套了起來,心裡再也不知道那人想做什麼。
楚嵐將食匣放在案几上,眼睛卻一直看著穿衣服的小柳。
小柳被盯著,手腳更亂,好不容易穿好,卻發現白衣穿在身上寬寬蕩蕩並不合身,再加上面料花紋縫製都異常精緻,難道是那個人衣服的麼?他不由想起自己的包裹,四處看起來,卻也不見。
以後我替你做合身的。楚嵐見他穿著自己的衣服,卻還在四處看,涼涼道:那件紫衣早就丟下崖了,那個破包裹也扔了。
小柳顫著嘴唇還想問包裹裡的紙墨,楚嵐早就不耐:還磨蹭什麼,我都餓死了,快過來佈菜吃飯,以前你也這麼侍侯齊嘉義的?
小柳心裡一酸,人卻站著不動。
楚嵐見他那樣,想去拉他,又擱不下面子:就那個破包裹,有什麼稀罕,裡面半個銅子都沒有,你怎麼敢跑呢?你能跑到哪去?還給我去尋死,要不是我救你,早死在下面了。那個齊嘉義這麼小氣,你侍侯他,他都不發工錢的嗎?
小柳就是不動。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你的命都是我救的,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過來吃飯!楚嵐更生氣。
小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敢站著不動,他一向都很聽話的啊。
楚嵐踢翻了椅子,凶神惡煞一般過來,他嚇得往後一退,卻不料一把被楚嵐抱起來,放到那張沒被踢翻的椅子上。
楚嵐將椅子扶起坐好,繼續兇惡地瞪他,咬牙切齒道:佈菜,吃飯!
小柳確也餓得厲害,便站起掀開飯匣,裡面的菜餚花樣繁多又精緻,而且一直放在溫水中,還是熱的。他將長出來的袖子挽起來,把一盤盤菜拿出來布好,碗裡盛好飯,放在楚嵐身前,又將食匣裡的一雙銀白色筷子用布巾擦好,放到碗旁邊,這才發現飯匣裡只有一付碗筷。
楚嵐暗自著惱,罵幾個手下不會做事,其實這怎好怪別人,他根本沒說溶洞裡還藏了一個小柳。
小柳站在那裡,心說,原來是惡人一個人吃飯,可笑自己還以為會跟和公子時一樣,兩人一起吃飯。
楚嵐似是知道他想什麼,嘴一抿,一把將站著的小柳抱到自己腿上,沒好氣地說:吃吧。
小柳坐在他身上渾身不自在,可腰間被箍得牢牢的,動不了。
吃啊!肚子裡叫得我都聽得見!
小柳給說得臉紅紅,一聲不吭拿了碗筷徑自吃起來。他確實餓了,飯菜本就精緻,吃起來格外香。
楚嵐看得發呆,那小孩兒,真的像只小狗,一小口一小口扒飯。
喂,你坐在我身上呢,給我也吃一口。楚嵐望著小柳夾在筷子上的一塊**肉。
小柳聽了,有點不好意思,將筷子夾的**肉擱到碗裡,筷子放下,手也垂下,讓給楚嵐吃。
我抱著你怎麼吃,夾給我吃――楚嵐湊在他耳邊輕道。
小柳卻一僵,怎麼也做不來那樣的事。
看他半天不動,楚嵐火氣又騰上來:我豁出命去救你,讓你喂塊**肉都不行嗎?
我……輕如蚊叫。
看你這個彆扭樣,以前在妓寨裡肯定也是最不討人喜歡的那種!
卻不料這話正是戳在小柳傷心處。
他在花船上確實是最不討人喜歡的,他也不是不聽話,只是天生做不來那些調情的事,有錢老爺沒一個喜歡他侍侯,他只能去陪沒什麼要求的粗漢。
他聽楚嵐口口聲聲說救他,心說,我又沒讓你救!可又突然想到,就是昨夜,那個惡人說過如果不聽話還會把他賣到妓寨去,不由膽顫。
楚嵐氣得鼻子都歪了,他煞費苦心佈置好溶洞,準備好飯菜,自己餓著肚子讓他吃,不過讓他喂口飯,竟然還擺架子!
可眼看小孩兒垂著頭,身體發僵,雖然瞧不清眼睛,必定又是快哭出來卻沒眼淚的可憐樣,心裡某個地方又發軟,悶悶嘆口氣,將他往自己懷裡緊了緊。
小柳正憂惶傷心,右手卻被身後的人握起,輕輕捏起筷子,夾了塊**肉,再慢慢舉起,送到身後人探出來的嘴裡。
那人的舌頭還伸出來輕舔了下筷頭。
小柳竟有些臉熱。
接著左手也被那人包起,去捧碗。
就好像對小孩那樣,手把手地教他吃飯。
他的手很美,手指很長,包著他的。
一時無語。
小柳食量不大,再吃了些就停筷。卻被迫喂楚嵐吃了個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