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久違了。
三年的時間,對歷史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對朱瞻基來說,不過是從十九歲變成了二十一歲。
但是對蓬勃發展的應天府來說,三年的時間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初離開的時候,應天府的工業區主要還集中在夾江工業區,但是如今,應天府的江邊到處都是林立的水車。
從應天府到揚州府,鎮江府,常州府,無錫府,蘇州府,一直到松江縣,長江兩岸形成了大片的水力工廠基地。
應天府最大的變化還有原本坑坑窪窪的街道,主道上的青磚路面全部變成了水泥路,就連那些小巷,也有許多變成了水泥路面,到處乾淨平整。
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勞。
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過年了,江面上吹來的寒風讓人瑟瑟發抖,但是在閱江樓的碼頭上,如今卻是人山人海。
最顯眼的就是碼頭最前面代表皇帝的五爪金龍旗,在北風中迎風招展。
這是河船,不是海船,不需要落帆,水手們就直接靠向了碼頭。
早就穿戴好冠冕的朱瞻基深知,這又到了該作秀的時候了。
船還沒有靠穩,岸上的文武百官,老百姓們還在等著內侍擺出太孫儀仗,但是這個時候,朱瞻基已經一個大跨步,穩穩地落在水泥碼頭上。
他的高大身影毫不停頓,向著朱棣的龍輦奔去。
雖然坐在龍輦中,但是朱棣也一直關注著靠岸的樓船,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迫不及待地地躥了出來,忍不住笑罵了一句。“胡鬧。”
雖然是叱罵,但是那掩飾不住的笑容,暴露出了他的真正心態。
王彥笑道:“陛下,太孫殿下對你依舊是赤子之心啊!”
朱棣揚了一下手,王彥立即掀開了龍輦門口的厚簾。
這個時候,朱瞻基已經快步奔到了龍輦前,跪在了厚厚的波斯地毯鋪成的紅毯前面。“孫兒瞻基向皇爺爺問安。”
朱棣本來覺得自己有千言萬語,可是隔著門簾看著跪在地上磕頭的朱瞻基,等他抬起頭,露出了那張與自己幾乎一樣的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王彥一直近身伺候朱棣,很瞭解朱棣的脾性。雖然他大多數時候是個沒有感情的帝王,但是內心並不是真正的絕情絕義,也有他柔軟的一面。
只是這柔軟的一面,只有少數幾個人才能有幸見到。
他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大聲疾呼:“太孫殿下歸國。鳴樂。文武百官,內外百姓,依序行禮。”
他的聲音被傳令太監一聲聲地傳到遠處,應天府城牆上的火炮發出了劇烈的轟鳴聲。
這個禮炮還是朱瞻基“發明”的,朱棣覺得這個儀式非常不錯,與外國使節初見,這樣的炮響,能夠極大地震懾對方。
朱棣的情緒平靜了下來,伸出了手說道:“基兒上車,與爺爺同享文武百官之禮。”
朱瞻基惶恐說道:“禮不可廢。”
朱棣呵呵笑道:“基兒通使南洋二十二國,西域三十七國,西洲,西洋逾五十國。揚我大明國威,為我大明開疆拓土。又以貿易獲利超千萬兩,壯我大明國力,你當得起!”
朱瞻基不再婉拒,起身坐在了龍輦下層,比朱棣矮了大約三十厘米的裙邊上,才又背對朱棣,面向文武百官。
這個時候,他感到肩膀上落下了一隻手,朱棣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很好,很好,我就是現在去見了父皇,也能理直氣壯地跟他說:我做的沒錯!我對得起祖宗!”
這就是典型的家天下思維啊,從來不會考慮對不對得起百姓,民族,只會考慮對得起祖宗嗎?奪取侄兒的天下,是朱棣抹不去的汙點,但是現在大明蒸蒸日上,他有後繼有人,所以他的愧疚之心也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