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亞特伍德,一直到晌午時分才被駿馬的嘶鳴聲驚醒。
或許是睡前傾瀉過悲傷了,又或者說每一位恪守“公正、無畏、永不放棄”箴言的條頓,都習慣了坦然面對人生的苦難與坎坷,醒來的他顯得都很淡然,還有心情走到山谷內的小溪流前整理了一番儀容。
就是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時,他又忍不住有些悲傷。
藏匿在伽迪南拉斯城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家人以及家族侍從等都是在山谷之中被殺的。但昨日在山谷外他沒有看到新的墳墓,進入山谷後也沒有看見骨骸,也不知道是後來入住這裡的獅鷲軍團家眷將他父母與兄姐的屍骨扔去哪裡了。
唉,罷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吧。
比起收斂骸骨安葬,相信父兄們更期待條頓的旗幟再次飄揚在北方的土地上。
無可奈何的寬慰了自己一聲,亞特伍德走去飲馬,順便從皮革囊中取出乾糧慢慢吃著。
他在思考著未來的路。
想做到與半人馬可汗朱利爾斯達成的協議、讓半人馬族與獅鷲軍團死磕,以及未來重新奪回北方統治權,他需要條頓故臣的助力。
而如今犯難的是,他不知道哪一個家族可以信賴。
畢竟他的家族覆滅已經二十多年了。
時間擁有改變一切的力量。
且不說如今他不知道還有多少故臣還記得條頓的榮光、恪守著向條頓效忠的誓言;他甚至都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向故臣們證明自己是一名條頓。
憑和父親長得很相似的容貌可以嗎?
他腦海裡蹦出這個念頭。
旋即,又自嘲的發出了笑聲。
沒有任何家族單單憑著一張相似的臉蛋,就會將自己家族未來的命運壓上。
唉....
如果當年父親讓老家臣送我去中土的時候,順便給予一兩件信物就好了。
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起身將沒有吃完的麥餅餵給駿馬,順便拍了拍馬肩,讓其自行在山谷中尋找野草果腹,自己則是步履緩緩,漫無目的在各個殘破的房屋中走動。
不是打算尋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不用多想,米爾斯皇室與叛徒休斯家族肯定已經將這裡搜刮殆盡了。
他只是單純的想找回曾經的美好時光。
滿地狼藉的議事廳、淪為蛇鼠巢穴的廚房,有許多鳥雀築巢的庫房,已經塌了的馬廄,還有床櫃腐爛瀰漫的房間......兜兜轉轉,他最後駐足在長廊處。
因為看到了一把腐蝕了大半的木劍。
這是所有條頓滿六歲後開始用來練習劍術的木劍,最後一個主人就是他。
彎身撿起,輕輕擦拭掉上面汙垢,簡單的揮舞了幾下,亞特伍德就笑了出來。
他想起來了,曾經年少的自己不屑於用木劍,找陪練的兄長約翰要鐵劍無果後,就很淘氣的將泥巴塞入約翰的靴子中、將馬糞藏在其馬鞍下報復。
為此,他被父親關了一天的禁閉——在窖式墓地裡呆一天一夜不給飯吃。
不過亞特伍德沒有餓肚子。
被他作弄的兄長約翰,並沒有因為弟弟的惡作劇惱怒,反而不計前嫌,瞞著父親偷偷將食物藏在第一位條頓先祖墓碑前。
那裡有一塊地磚是鬆動的,將食物放進去再蓋上,就不會有人發現。
據約翰說這是母親告訴他的。
因為父親在小時候也曾被關禁閉,也曾有兄弟這樣送過食物。
如今回想起來,亞特伍德露出笑容也就不奇怪了。
因為這個秘密在家族中是公開的,而且父親讓他餓肚子反省的懲罰,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唉,小時候,真好啊.....
亞特伍德微微舒了一口氣,隨手將木劍扔在地上,失去了走走看看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