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卑斯山脈的冰原上,狂風夾著冰渣子呼嘯而過,天地間都是灰濛濛的一片。
在暴風雪肆虐的冬季,這裡並不適合出行。除非你想當一座死亡冰雕,給山脈另一頭北方血巖上繁衍生息的亞人族部落鑑賞。
只是,凡事都有意外。
“喀哧!”
“喀哧!”
獸皮靴子落在厚厚的積雪上,用輕微而又落寞的音符,融入寒風獵獵中。
那是一個謹慎的身影,正用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周的雪層,彷彿是在尋找著什麼。
從依然青澀的臉龐上,看得出來年紀不大;兩條眉毛向髮際延伸,濃密而張揚,堅挺的鼻樑和深眼窩,讓眯著的眼睛看起來很深邃。渾身裹著灰白色的獸皮斗篷讓他在這片鐵樹林中毫不突兀,只是幾縷亮紅色的頭髮調皮的從獸皮兜帽中伸出來,隨著寒風肆意飛舞,昭示了他的身份。
顯然,他是克里斯·伊頓。
伊頓子爵領地中,唯有一人的頭髮是亮紅色的。
此刻,他在一棵披著雪花的鐵樹跟前停下了腳步,眯起眼睛盯著十米開外的雪層。
那裡有幾粒排洩物。
被雪花半掩半蓋著,早就被極寒的天氣凍得僵硬晶瑩。
不過從橢圓的形狀和花灰的顏色,很輕易就讓人分辨出了,它是在雪狐的腸胃中誕生的。
克里斯盯著幾粒排洩物好一會兒,直到確鑿無誤了,才慢慢躬身倒行後退。
一邊挪動腳步,一邊斗篷下襬撥弄雪花,蓋住雪層上的腳印。
他做得仔細。
才約摸五十幾步的距離,他整整用了半個小時。
效果卻是值得的。
哪怕是亞人族部落中最優秀的獵人來了,都不會認為有人曾經在這裡逗留過。
退到了另一顆鐵樹底下的克里斯,用手飛快的刨開雪層,挖出了一個可以容納自己窩起身體躺下去的雪坑。
他是要將自己埋了。
在躺入雪坑之前還不忘從腰側掏一個小不囊,用裡面的灰色粉末均勻的撒在身上。
這些灰色粉末是由野獸便溺、腐肉以及染血沙土混合而成的,略帶腥臭,可以很好的將身體與衣服的氣味徹底掩蓋,而且讓一些嗅覺靈敏的野獸以為,這裡有被獵殺啃食未盡的野獸屍體殘骸。
狂風依舊在肆虐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從天空飄落的雪花、掛在鐵樹枝上的冰凌在克里斯藏身的雪層上越積越多,終於將這裡的人為痕跡徹底掩蓋。
從遠處看,那顆鐵樹沒有什麼異樣。
湊近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有一根黑黃相間的骨頭從雪地裡冒出,像極了被寒風扒出了冰山一角的野獸殘骸。
在食物匱乏的阿爾卑斯山脈冬季,野獸殘骸很珍貴。
是上蒼慈悲的恩賜,可遇不可求;是不用消耗太多體力、無須拼命就能獲得熬過冬季的食物。
至少,對於百米開外那雙紅珠子眼睛的主人來說,就是如此。
那是一隻雪狐。
雪域中不是最強大的野獸,卻是最難捕捉到的獵物。
靈敏的嗅覺,讓它可以輕易發現危險靠近;狹長而又輕盈的身軀在亡命疾奔的時候,猶如踏雪無痕的雪地精靈。就算是亞人族部落最擅長狩獵的貓人族,都沒有人膽敢誇口能有十足的把握獵殺。
此刻,它四肢併攏在臥趴在雪層上,用標誌性猩紅的眼珠子,死死的盯著那根骨頭。
從那雙紅眼珠的神采中,不難看出它對食物的渴望。
但紋絲不動的身軀、不時輕嗅著的鼻子和微抖的兩隻耳朵,仍舊在謹慎著捕捉著可能存在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