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少族長用意不明的提問,司才良倒是顯得很沉得住氣,點頭道︰“有的。”
長著桃花眸子的少年接著道︰“用之解毒,乃是搗碎外敷,可有此事?”
“有的。”司才良道。
少年似乎對於司才良表現出來的配合很滿意,接著道︰“外敷需適量,少則病毒難以盡去,多則草油揮發,其中毒性便會燒灼面板,以至起泡,久日難愈,是也不是?”
司才良點了點頭。
少年微笑,身後的面具男子卻微微捏緊了拳頭,露在面具的外的嘴巴開合,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松開了拳頭。
頗有些故土清流儒士風範的瘦削少年神思悠遠,連帶著聲音都變得縹緲了起來︰“小時候,我最愛看的,便是那些老祖宗傳下來的關於故土的風物圖志。其中有一本名叫《野蔬》,乃是祖上來到月之國時帶在身邊的醫女閑來無事所著,其中,便記載著芸香這麼一味草藥。”
除了少年背後的帶著面具的護衛之外,在場的幾人,無論是濯兒,滌兒,還是雪蔡和司才良,皆不知這少年說這些到底有何用意。
只是雪蔡,
濯兒和滌兒姐妹深知這人的可怕,並不敢有絲毫違逆,而司才良則是不在乎,廢話再多,到最後也不過就是打一場而已,眼前這少年要是帶著一大幫霜狼族人前來找他的麻煩,或許他會有所忌憚,當下只是一主一僕,不管是單打獨鬥,還是一挑二,他都不怕。
在外頭,便是星極境的肉身,在他的面前也遠不夠看。
月之國人對於天外客肉體力量上的優勢,到了他這里根本就不存在。
少年似乎看出了司才良對於自己實力的自信,微微一笑。
無知者,常無畏。
他從來都不會怪他們。
“我呀,每每看過了那本《野蔬》,總喜歡在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上找一找,看看除了人之外,我們這裡有沒有一樣故土也有的生命,哪怕只是一株野草也好。”少年道。
“我找呀找,找呀找,終於找到了,它就是芸香。”
少年笑道︰“一樣的匙形葉子,邊緣有鈍齒,味道也是一樣的腥臭。”
“有一天,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臉上得了濕疹。他只是我們家的僕人,這種不會死小病小痛父親根本就不會理睬,更不會花費珍貴的星砂去請族裡的月巫來給一個卑賤的僕人治病。”
瘦削少年道︰“可是他當時真的很難受,很痛苦,臉上都撓出了血。”
“我突然間就想起了《野蔬》中記載的那味叫做芸香的藥材,所以,我就偷偷摸摸的離開了結界,跑去了我找到芸香的那個地方,摘了藥回來。”
少年微微眯起了好看的桃花眸子,俊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
“那藥比想象中的還要靈,搗碎了抹上去之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臉上的濕疹就部都消失了。我當時開心極了,他也是。”
“可是一個月之後,他的額頭,還有半張臉,都開始潰爛,然後就有那芸香的幼苗從他臉上的傷口裡長了出來。”
少年道︰“那時候,收集星砂已經變得很困難,族裡派出去採集星砂的人常常會受傷,有的甚至乾脆就死在了外面,屍體都無法帶回來。不管我如何懇求,父親為了節省星砂,還是不肯叫月巫給他治病。”
“我劃破了自己的臉,那芸香藥沫抹到了臉上,我知道,父親一定會帶我去見月巫,到時候,我就能知道怎麼治好他的臉。”
“月巫割下了一個女孩兒的臉皮,把她的臉皮換到了我的臉上。”少年平靜地道︰“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女孩兒那張血淋淋的臉。”
“我的治療持續了一個多月,回到家裡的時候,他的臉上已經不會再長出芸香了,”少年笑道︰“若是由著那芸香再長,他整個人都會被吞掉,所以父親一把火燒了他的臉,也燒死了芸香藏在
他傷口裡的所有孢子。”
司才良道︰“那人,就是你身後這個護衛吧?”
少年笑著點頭,道︰“就因為這芸香,我害了兩個人。也讓我徹底明白,故土是故土,月之國是月之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便是瞧著一模一樣的東西,換個地方,也就然不是先前那麼回事了。”
“不管是芸香,還是人,終究都不一樣了。”
向天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