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山這時才發現,被人追著跑的情況下,渾身掛著刀,不但沒有唬人的效應,還成了奔跑速度上的累贅。
因為屠刀是鋼鐵做的,重量不輕;而且插在腰間皮帶上,腰身運轉不靈活。
看來滿身帶刀,只適合平常閒走裝酷。奔跑逃命,最好還是輕裝上陣。
但現在才感覺到這一點,似乎有點晚了。湯山背後的虎狼之輩,根本不給他扔掉累贅的機會,不但步子邁得大,叫聲也很大。口號還喊得挺整齊:
“把姦夫碎屍萬段!”
一群個字不識的留守農民,居然還在口號裡用上了成語,明顯不是心血來潮或臨場發揮,就算之前沒有刻意排練過,也應該在村巷裡反覆討論過許多遍,說順嘴了。
換句話說,今天的追殺,此前可能謀劃已久,只等他們兩人在村口現身。
湯山本來就不知事情從何而起,一聽口號更加迷糊,只好一邊盡力往前跑,一邊扯開喉嚨,帶著哭腔辨白:
“你們他媽的搞錯了,我是屠夫,不是姦夫。”
可後面的口號還是一個字沒改:
“把姦夫碎屍萬段。”
湯山既害怕又憤怒,心想碰上一群不講道理的鄉下二楞子,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劇。他腳步有點混亂,嘴裡也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你們他媽的聽不懂中國話嗎?搞清楚狀況再發狠行不行啊?”
後面那幫二楞子喊的仍是這一句:
“把姦夫碎屍萬段。”
湯山一聽,差點就當場暈倒。
跑在最前面的陳瑜生,倒是比湯山冷靜許多,不言不語只顧狂奔。聽到湯山帶哭腔的辯解,才回頭一看,發現這小子馬上就要血濺當場。
此時的陳瑜生表現出了朋友最起碼的義氣。他停步轉身,等了幾秒,拽著湯山的胳膊繼續前奔,一邊跑一邊埋怨湯山:
“你他媽的廢什麼話,省點力氣逃命吧。”
陳瑜生到底強壯一些,不愧屠夫之名,他滿身插著鐵器,一手拖著湯山,奔跑速度還能與後面的那夥人持平。一追一跑,雙方的距離暫時保持不變。
後面的口號震動耳膜,甚至連武器碰撞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但一時之間,刀還砍不到兩人頭上。除非後面出了一個或幾個標槍手,投出手中的武器,才有可能打破僵局。
不過後面的都是農民,顯然沒有什麼體育天賦極高的標槍手。如果不出意外,再跑個幾百米,湯山和陳瑜生很可能就此脫身了。
從耐力上來說,後面那夥人明顯無法與他們兩個屠夫相提並論。湯山也只是步法不行,體力卻一點都不差。
然而老天似乎專門與湯山和陳瑜生過不去。兩人扶持著,奮力跑過百米之後,猛然發現前頭橫亙著一條河。
河面很寬,目測二十米以上,即便像古代的武林高手一樣練過輕功,也無法飛過去。
剛才只顧奔跑,根本沒注意前頭有條河。現在改道也已來不及了。旁邊全是水田,一個不慎陷進去,就真的只能等著被人碎屍萬段。
兩人腳步這麼一頓,後面群雄追近了幾十米。
難怪村人們追擊的時候,一直顯得不急不躁,原來他們早就知道前頭有條河。所以說,大到戰爭,小到打群架,對環境的瞭解是多麼的至關重要。
這一刻,後面的口號都充滿了得意色彩:
“把姦夫碎屍萬段。”
湯山喘了兩口氣,嘴裡絕望地吐出三個字:
“死定了。”
絕望之下,他又不忘表現英雄氣慨,再次抽出屠刀,朝陳瑜喊了一聲:
“無路可逃,拼了吧。”
陳瑜生不抽刀,猛地在湯山腰間踹了一腳,嘴裡只吐出兩個字: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