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生其實也見過周偉良糾纏江素萍,所以他在憤恨之下,就想要廢掉周偉良;湯山對周偉良起了殺心,卻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糾纏女神江素萍,還有別的更大的理由。
簡單而言,湯山左腿的缺陷,是周偉良直接造成的。這事發生在十年之前,得從東城良哥的早年經歷說起。
沒人能說得清周偉良的家庭背景。
一說他出生官宦世家,算是個官三代或者官四代;另一說是其父只不過楓林鎮一個生意人,早年賺了點錢,因為出手大方,混跡於各種官方場合,得以拋頭露臉。
從周偉良的言行看來,這些傳說,似乎都不怎麼靠譜。
比較準確可靠的履歷是,高中畢業後,周偉良當過三年兵,轉業後又在街頭晃盪了一年,然後不知透過什麼關係,被分配到了一個偏遠的農村小學做老師。
那個偏遠的山村就在南華山腳下,故名南華村,離楓林鎮二十里;而那座以祠堂作為校舍教室的小學,稱作華光小學。
這些在地圖上找不到的村名和校名,沒有歷史,沒有未來,註定被人遺忘,你也不需要去刻意記住它們。
值得注意的只有一點:我們的主角湯山,就出生於南華村,小時候就讀過華光小學。
農村小學各方面條件極差,就不展開詳細敘述了,畢竟這裡不是憶苦思甜大會。簡單說說學校的規模。
學生不滿百,分佈在六個年級,每個年級一個班,平均每班不到二十人。教職工人員,校長加後勤,連廚房伙伕都計算在內,一共十二人。
其中,只有校長一個是正式職工,其它的,後勤叫作臨時工,老師都是代課的。所謂的代課老師,基本上初中沒畢業。學生不懂的知識,老師們大多也不太懂。
周偉良來到這個小學,成為除校長之外的另一個正式職工。而且是除校長之外,學歷最高的一個老師。校長欣喜若狂,一聽說他上過高中,便讓他教二年級語文。
為什麼偏偏是二年級?因為這一年的二年級一班整整有三十多人。留級和升級的聚在一起,學生之間的年齡差距,少說也有五年。
校長算是對周偉良青眼有加。但這一青睞,害苦了三十多個學生。
許多年後,有人總結過周偉良教書育人的特點。
周老師教書的第一大特色是,不懂拼音字母。啊波吃得,到了周偉良嘴上,成了英語裡的ABCD。
其它如雙韻母,複韻母,以及整體認讀音節之類,學生們看著暈,周老師看著更暈。學校條件差,連個收音機都沒有,更談不上多媒體教學裝置了,所以,大家暈成一團,也沒別的辦法。
一旦有生字需要靠拼音認讀,周老師寫倒是寫出來了,但拿著教鞭指著黑板,就此悶住,很久說不出話,最後他急中生智,忽然摸摸小腹,嘆道:
“日你妹妹的,我要上個廁所,你們自己讀一下。”
他扔下教鞭走了。留下整班的學生坐著發呆。有時一呆能呆到下課鈴聲響起。
通常來說,學生不認識的字,周老師多數也不認識,理直氣壯讓人查字典。查完,學生自己能拼出來的,算你幸運;學生自己拼不出來的,也不敢去問他,因為尊敬的周老師會對人吐唾沫,吐完還會破口大罵:
“日你媽,讓你查字典,還來問,你個瓜娃子是不是豬腦袋,嗯?”
一幫農村孩子聽著此語,雖然不太懂,倒也明白不是什麼好話;其次還能明白的是,老師說的不是本地語言。
有曾經出外打過工的村裡人解釋,周老師氣急了時說的是四川話。
只不過,楓林鎮離四川好幾千里路,為何周老師氣急之下捨棄自己的方言,而脫口飆出四川粗話?難道僅僅是為了表明他的淵博?這點實在很令人費解。
後來又有人考證,周老師之所以四川話說得那麼順溜,原因可能有二:一是他當兵地點在四川;二是當兵雖不在四川,但他與幾個四川戰友成了形影不離的哥們。
總而言之是,周偉良當兵時,天天嘴裡“日”來“日”去,後來為人師表,仍然“日”興不衰,學生們上八代下八代,每天要被他“日”上好幾遍。
偶爾冒出來的詞語,比如“瓜娃子”、“錘子”之類,學生們不懂,只能眨巴眼睛,一臉誠心學習的模樣。
周偉良教書的第二大特色是,解讀課文全用本地方言。
這點也很讓人費解,氣急了罵四川粗話,正經讀課文又迴歸本地方言。四川本地輪流轉,偏偏沒普通話什麼事。
關鍵是,他用方言讀課文也是不倫不類。比如書上的“汽車、火車”,在他的引導下,孩子們從教室視窗傳出來的讀書聲是:
“汽軍,火軍。”
田間鄉下人不識字,聽了基本沒反應。倒是校長急急忙忙走到教室門口,大聲責問:
“不是汽車和火車嗎?怎麼成汽軍和火軍了?那是什麼軍隊?”
周老師先是怪校長莽撞,打斷了他的教學工作;接著又鄙夷校長沒見識,很不客氣的答曰:
“日你妹妹的,你沒下過象棋?沒聽說過車(ju)馬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