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啊了一聲,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這……夏大人,不好吧。”
“讓你去就去,廢話莫要那許多!”
過不了多久,獄卒取了酒來,兩人坐在那吃著雞腿剝著蛋,喝著小酒吹著風,倒也是極愜意的,只是這獄卒吃相不好,一根雞骨頭能比狗嗦得都乾淨,看得夏林是直搖頭:“平日是吃不上肉還是怎麼著?看你那德行。”
“大人您可是說笑了,我們這種小卒,連個吏都算不上,俸祿少事情多,一個月能吃上一頓肉都算是好的了,平日裡若是有些油水都是先拿去給家中妻兒吃的,哪有您這種大官過得滋潤吶。”
夏林倒是笑了:“你騙老子是不是?獄卒可是個肥缺,若是關了犯人進來,家屬打點是吧,那可也是不少錢呢。”
“說是這般說,您看這牢房裡有犯人麼?我不瞞您說,這牢房這兩年您是第一個進來的。”
夏林聽到之後大為震驚:“鄱陽縣治安這麼好了?”
“這什麼治什麼安的我不懂,我就是知道若是肯花錢打點,只要別殺人,那都不是事。”
獄卒的話讓夏林好奇了起來:“這不對啊,總有那給不起錢的。”
“給不起錢的就……”獄卒說到這裡拉開牢門看了看周圍再坐了回去:“我給不起錢的就判流刑,流刑不用刑部複核。然後路上要麼把人賣了要麼宰了,再回來便報完罪,上頭的刑官也不會去為了幾個偷雞摸狗的複查,況且這年景大夥兒都這麼幹。只要給徒刑之地的人一些好處,他年年報齊。”
“人賣了?賣去哪?”
“北邊。”獄卒小聲道:“賣到山西的邊鎮去,不然您以為那年年蠻子入侵年年戰果非凡,那戰功是從哪來的?就是這些徒刑之民!就我知道的,那些個邊鎮守軍都這麼幹,蠻子來之前他們就收到信了,連夜跑掉,然後那些蠻子將他們的糧草拿走,留下個十之一二,接著他們再回來,殺些徒刑之民,然後便以此向朝廷邀功。”
夏林眯起眼睛:“還有這等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嗨,我也幹過那押送徒民的事,到了那跟邊鎮的老鄉這麼一聊,那不就都知道了麼。反正這些徒刑之民,過個一兩年就會在收容之地因為一場瘟疫煙瘴而暴斃,沒人在意。”
夏林聽完之後真的是歎為觀止,這幫人是真的能把買賣玩出花來。那些邊軍也真是聰明,反正打仗也要浪費糧草,還不如直接叫北方蠻子把糧草拿去,他們拿了糧食便走了,而邊鎮士兵還免去了兵災,至於他們是不是會去掠劫其他地方,死道友不死貧道唄。最後殺幾個全國各地的囚犯,把腦袋耳朵一割,往上報個大捷,第二年獎賞翻倍。
難怪年年勝仗但大魏一年不如一年,原來問題都在這擺著呢。這麼下去大魏吃棗藥丸,看來在南方定都的王朝都運營的不咋樣,這是真離的太遠了,被江南的煙雨給鬼遮了眼,看不到那北方的天寒地凍啊。
看上去歌舞昇平,實則內憂外患,大魏你也挺不容易的。
“你都知道的事情,為何朝堂不知道?”
“我都知道,朝堂怎會不知道。不過也說不準啊,反正皇帝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反正不少縣都這樣幹,縣令恐怕是沒這個膽子。”
夏林上下打量著這個獄卒,看了一圈之後笑道:“老哥不像是個普通獄卒啊,感覺你這話就是過來到我這來告狀的。”
“那還能有不普通獄卒?哪裡是與大人告狀,這就是讓大人知道天下還有這蹊蹺事。”
“被舞弊案牽連的秀才?還是舉人?”
“舉人。”獄卒抬頭看向夏林:“夏大人眼光真毒辣。”
“哎呀,也還好啦。主要我一兄弟也是被牽連其中導致無法當官,你們這幫人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恨不得那幫當官的都去死,朝廷趕緊完蛋。”夏林擺了擺手:“正常正常,能理解,要是我……”
“大人,慎言。”獄卒老哥搖了搖頭:“不可再說了。”
夏林這會兒也收住了,上下打量著獄卒:“要不老哥到時候跟我去浮樑幹吧,我衙門裡是真的少個師爺。對了,不知老哥叫什麼呀?受你照顧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馬周,大人叫我賓王就好。本是博州人,受牽連之後隨妻子來到這裡,花了些錢當了個獄卒,承蒙夏大人不棄了……”
夏林緩緩從口袋裡拿出一方硯臺,在上頭撫摸了起來,在馬周眼裡是這樣的。
而在夏林的眼裡此刻手機上正有一行字:馬周(601年648年),字賓王,唐朝宰相,太宗有評:馬周見事敏速,性甚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而教員對他的評價是:馬周《陳時政疏》賈生《治安策》以後第一奇文,宋人萬言書,如蘇軾之流所為者,紙上空談耳。傅說、呂望何足道哉,馬周才德,迥乎遠矣。
“啊?”夏林抬起頭看向面前的獄卒又低頭看了一眼百科:“你真是馬賓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