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印度,你們口口聲聲都是印度,中緬邊界這麼長,為什麼捨近求遠去什麼印度。”
杜聿明壓低了聲音,似乎不想讓其他人聽到。這些傻話他重複了很多遍了,幾乎把自己說服了。作為這裡三個軍實質的指揮官,他一直在夾縫中逃避,一方面是他猜忌心很強的校長,一方面是敵情飛速進展的現實。惠通橋被日本飛機撞斷後,他本就該有了回不去的覺悟,現在他想回去,必須面對三重難題,首先是已經殺到龍陵的日軍,其次是無法翻越高黎貢山,再其次是奔騰的怒江,或許還有金沙江,如果日軍沒有下決心將功果橋炸掉的的話。但是校長的第一本能是抓住兵權,他決不允許自己的部隊去印度。
“那你的意思又是什麼?”羅卓英拍著手背,急切問道,將杜從沉思中驚醒,“無論是回國還是去印度,都必須快做決斷,切切不可再拖延了。”
“暫時去密支那,既然那裡有幾萬華僑,又有山地天線加上盟軍空投,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他起身到了地圖前,“這個地方,易守難攻,可進可退,距離國內咫尺之遙,同時扼守著去往印度的通道,可謂當下唯一可行的權宜之計。”
杜聿明終於將他的全盤計劃托出。所謂權宜之計,其實就是不觸碰本質的折中方案,是一個他能向校長交代的方案。
“你完全活在夢境裡,你這是在對你計程車兵犯罪,”史迪威怒吼道,他在翻譯說道一半的餓時候,就意識到杜聿明的計劃本質,那不是一個有擔當的將領。但是他搞不懂,中國人怎麼能將那樣猶豫不決的計劃,說的神乎其神,十全十美。
杜聿明不語,一屁股坐下,他不想和美國人做無謂的爭辯。
“軍座,去了密支那,可就沒有退路了。日軍要是突破中路,切斷去往青墩江渡口的道路,我們一樣去不了印度。”褚亭長提醒道。杜聿明抬起頭,呆呆地看著這個從浦東劫持飛機殺過來的戰場明星,他以前從未想過這樣一個人竟然是個不世出的奇才,成為自己可以倚重的左右手,但是今天他明顯背叛了自己,站到了史迪威一邊。
“亭長,你也認為去往密支那不妥?”
“軍座,凡制定軍事計劃,必須奇正相輔,要麼疾如烈火,要麼不動如山,並沒有四平八穩的方案。我們向北,是自投險境,完全失去後方,沒有補給,倉促間,也不可能有出其不意的攻勢,可謂兩害相權各取其重啊。再者,越往北方,我們的機械化裝備,汽車大炮可就都帶不走了,得丟給日本人。”
“你的意思?”
“要麼以密支那為依託,將兵力收縮到周圍,等著日軍撲上來,狠狠打一下。要麼,趁早向西去印度。”
“說下去。”
“惠通橋被炸斷以後,青墩江畔塔曼提可就是最後的出路了,目前日軍機場太遠鞭長莫及,但是馬圭被我打了一下,目前坑坑窪窪,無法用,但是一旦修復,就很難說了,日本人以身撞橋的事情我們也見識過了,要是他們決心把那裡的橋也炸掉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褚亭長循循善誘道,他提出了要麼打要麼跑的兩個方案,他當然料定,杜聿明絕沒有回頭一戰的勇氣,所以本質上是誘使他去向印度。
“亭長,你說的都在理,可是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軍座,既然你們這裡沒有定論,我先告退了。我新38師負有斷後之責,敵情每一小時都更嚴重,坐在這裡發呆就如同坐在火爐上……”孫立人起身告辭,一晚上他就沒有勸過杜聿明,一方面他是稅警出身,算是外人,另一方面他也看多說徒勞;他早就想要了脫身之策,至少能救出他的部隊。
“好吧,你去吧。”
他揮手讓孫立人離開。
褚亭長也很想回自己部隊,但是他知道自己目前的責任更重大,說服這個老頑固前還不能回去。他突然覺得,讓馬強或者徐衝一槍幹掉杜聿明或許是更合理的辦法,那樣指揮權就會落到了羅卓英手裡,羅卓英是個沒主見,又不太服從蔣的人,肯定會導向史迪威。來這裡後,他詢問了一下補給品的情況,*藥還有一些,糧食能堅持一週,美軍空投,可以接濟幾千人的張靈甫部隊,接濟這裡十萬人就不現實了。
蒙內瓦礦區,林秀軒回到指揮部。剛才一戰後清點損失過半,一路回來,人數漸漸多起來,再粗粗一點,竟然和去時規模差不多了。這些雲貴兵山民,作戰技巧不行,但是自有其優點,首先是非常適應緬北氣候地形,也不怎麼怕緬甸的毒蟲和蚊子,其次打起仗心狠手辣,這一點比平原壯丁強得多。
他士兵們挑著戰利品喜滋滋回到礦區,完全沒有一早上行軍幾十公里,外加幹了一仗的疲憊,收到上級撥給他們的糧食,這夥人就開始埋鍋造飯起來。
林秀軒突然想到,可以用這批人組織一支類似欽迪特的人馬,專門以游擊戰打擊日軍拖延他們進攻印度的計劃。溫蓋特此時還不在印度,而日本人的計劃,料想會比原歷史更快,所以……
正琢磨著,眼前一名士兵用繳獲的日本軍刀奮力砍柴,把他的思緒打斷了,那柄刀外形奇特留著長穗,顯然是價值不低的祖傳武器,那名士兵光著腳,肩膀上掛著搶來日本軍靴捨不得穿,卻把那柄比膠鞋貴得多的刀砍的全是缺口。合成營快速形成戰鬥力,與本身兵員知識水平不俗,紀律嚴明有關,第6軍這些散漫的壯丁能迅速成長嗎?
他丟下這夥人去坑道找陶名章和周有福,他走過其他部隊時,發現很多士兵正在交頭接耳,看著神情不對頭。
來帶指揮部,另兩位正在思忖應對正面日軍進攻的方法,林作為上尉軍官直接進入了指揮室內。周有福不理會他,陶名章聽說他打贏了,有些振奮,稍微介紹了一下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