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層高的松江方塔,始建於唐代,屢經戰火卻得以儲存,到了清代,塔身開始有些傾斜,雖經過幾次修繕,卻始終無法復原。
此刻,站在這座玲瓏寶塔上第6層上的,正是南京偽國民政府的主席汪精衛,以及這個偽政府的二號人物陳公博。
陳公博看似眉頭不展,心懷憂慮,當然不是因為知道遠處有人正緊盯著他,讓他惶恐的,其實還是今天這個日子,這個他和他的主席,必須出來避避風頭的日子。即使是汪主席剛剛從日本歸來,路途上還染了小疾,卻還要拖著病體爬上這高塔登高一覽,以排解心中的焦躁和煩悶。早上起,汪主席就變得敏感而又易奴,所以他還得小心應對著。
突然間,剛才還在愁長苦短的汪精衛,開始神經質地四面張望起來,似乎哪根筋又搭錯了。
“公博,一定是哪裡不對勁,我總覺得有人躲在暗處,惡狠狠看著我?”
“精衛兄,附近的防範萬無一失。”
“本想下鄉來散散心,可到了這裡,看到警備司令部又是攔路,又是擾民,搞得雞飛狗跳,卻又沒什麼興致了。”汪精衛搖起頭來。
“您這又是何苦來哉?這古塔四周,只有市井和農田,即便登高,也沒什麼景緻,不如聽我一句勸,到杭州行轅去住幾天,那裡清靜些,正好養養身子。”
“哎,杭州麼……咳咳……我是不去的。”汪精衛擺出臭臉,倔強地說道。
“澄廬就很好,可以讓曼雲多安排些人保衛,還嫌不安全的話,可以住到衛戍司令部嘛。將息幾日,再回上海。”
“誒,公博你還是不知道我的心思……你我如今是拼掉了這一世的清名的人,這委曲求全和日本人周旋得苦心,外人是看不到的,他們看我們,不外乎我們都是賣國投敵,心術不正之人,所以只配爬這根基不正的斜塔……”汪精衛自怨自艾完了,又開始咳嗽了好一會兒,“……今天什麼日子?我要是去了杭州,重慶的那些筆桿子,又要拿我和嶽王廟裡的秦檜比了。”
“精衛兄,不要和這些酸腐的書呆子賭氣嘛,既然認定了救國救民的方向,何必在乎世人的短淺眼光,故意作踐自己?”
350米外,林秀軒透過高倍數的相機的放大,加上他的一點唇讀本事,竟然還可以隔著老遠猜出他們的一些對話。
“你看,陳在說:‘兆銘兄……天氣太熱,何不到陰涼中躲躲?’”
“然後汪精衛搖手說:‘不熱,這裡很好,很涼快。’,然後他好像又說,‘老陳,今天我們不談正事,只是閒聊,待會兒我請你吃飯,吃扒雞。’”
“組長,我怎麼覺得你說的和他們的嘴型不太一樣?”一邊馬強說道,他也端著一個望遠鏡在觀看
“是嗎?要是能靠近偷聽一下就好了。”
林秀軒其實並不太懂這兩個漢奸私下交流時的南方話,所謂的唇讀自然也不可能靠譜,不過他透過兩人的肢體語言,面部表情,還是看出了汪精衛的心情不佳,他想難道又是日本人給他施加什麼壓力了?
等了一會兒,他察覺到馬強好久沒有說話,只聽到耳邊輕微響動,轉過頭去,看到馬強剛組裝完他那把*,此刻正在用小型鐳射測距儀測距。他趕緊一把一把按住測距儀,阻止他亂來。
“你這是要幹什麼?”他壓低聲音說道。
“當然是送他們見閻王。”
“馬強同志,不許胡鬧。”
剎那間,一個鐳射光點在汪精衛的西服上來回晃動了一下,林秀軒出手破壞馬強測距時,無意間將測距鐳射的選擇開關,碰到了可見光波段上,好在汪精衛和陳公博也正在互相傾吐委屈,彼此惺惺相惜,也沒有察覺到,他們間的對話也得以繼續進行。
“精衛兄,此一時彼一時,如之今之局面,就算岳飛轉世怕是也難反轉,倘若是再打下去,只是稱了英美的心罷了,而我泱泱中華中華怕是真的是劫數難逃了呀。那些清流,哪裡知道你頂著罵名來收拾殘局,恰恰是為國人掙一條活路,這樣不計個人榮辱和生死的膽氣和壯烈,真的比起岳飛,恐怕也是不遑多讓。”
陳公博的話,竟然觸動了汪精衛的辛酸,他倚在牆上,一邊掩面而泣,一邊大搖其頭。
“公博,我時常想,當年孫鳳鳴那一槍要是再打正些,把我打死了,也就不必眼看著我中華山河破碎了。”
“那不是替蔣先生白白擋了一槍?”
“我此生,就是註定了要替仇人檔搶,為愚民受屈的。”
350米外,馬強笑著收起了*,其實他也不是要真打,只是想虛瞄一下,解解心頭恨,沒想到組長還真的那麼緊張那兩個漢奸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