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卡車沒有直接開到渡口,而是在半里外的兩條公路交匯處停下,上面的人員跳下車來,趕散路口攤販,然後將拒馬拖下車,架設在馬路當中,阻斷了向北去的道路,只留下向西走的一條路,保持暢通,這條路一直通向松江縣城。
隨後,那些保安隊員開始搜查過往車輛,看不出他們有什麼針對性,只是翻箱倒櫃盤查公路上的所有人員,搜查得還挺仔細,一會兒公路上就被襠下不少車輛等候檢查。程大洋心裡想:大概是林秀軒自作聰明放跑了保安隊那個隊長鬧的,這會兒惹出事兒來了?
馬強坐在卡車後面接收到了潛艇的資訊,他趕緊跳下車來讓林秀軒拿個主意,但是現在船在江中心,又不能回頭,也沒有什麼可以應對的辦法。
卡車一上岸,就被堵在了長長的車龍後面。亂哄哄的車隊前面,主要是向市區和松江運送西瓜蔬菜的驢車、送水產的人力黃魚車,貨郎手推的獨輪車,期間夾雜著一輛頂上裝滿行李,佈滿灰塵的黑色轎車,隨後是一輛髒兮兮的郵政局雪佛蘭貨車,這些車輛都堵在大路上不能動彈。
林秀軒坐在道奇車高一頭的駕駛室裡,可以看到前面200米外的拒馬和荷槍守衛計程車兵,一時面露驚訝。他在擺渡船上時,就已經藉由無人機偵察提前知道了前面有狀況,其實只是佯裝吃驚,但是卡車司機丙根哪裡知道,急著跳下車去打聽,林秀軒不動聲色,抬手敲了敲駕駛室後窗,提醒馬強小心些。前面的這個檢查站,是不是專門來找自己麻煩的,還不知道,如果姚老八反水站在那堆保安隊員裡面,情況可就嚴重了。即使不是姚老八的問題,馬強箱子裡帶著的東西也是不能曝光的,看來棄車是必須的,但是又該怎麼運籌?只能等丙根回來見機行事了。
過了一會兒,丙根氣呼呼地回到車上,不用林秀軒問,他自己倒豆子一樣先說開了。
“媽媽的,是警備司令部的人馬加了崗,說是每輛車都要搜查一遍才能過,那些當兵的正趁著機會敲竹槓,剛才硬搶了兩框西瓜,這幫沒皮沒臉的東西,專們欺負中國人。”
“我說趙師傅,他們不會為難你的車吧?”
“我倒是不怕,這車上就是鹽,兒子們能拿多少就讓他們拿多少,不齁死這幫狗。就是對不起各位,眼看得耽誤不少時間了。看情形,沒兩個鐘頭過不去啊?”
“以前在這條路上加崗的事情多嗎?”
“倒是不多,警備隊青訓營和保安隊都是懶貨,一般不下鄉,今天一定是有什麼大事兒,一下子都拉出來了,還都帶著搶,嘿嘿,這下這幫龜孫子得著機會搶浮財了。”
林秀軒立即裝出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
“師傅,他們不會為難我們這些搭車的老百姓吧?你這車上拉的是鹽,可我們東家的箱子裡可還有一些家當。”
旁邊陸大成立即領會了林處長的意思,是要想辦法脫身,於是硬擠出一張哭喪的臉來:“是阿,這可怎麼辦?我在鄉下帶來的這些銀洋,可都在身上。”
“哎呀,你們不早說,現在私藏銀元金條是經濟犯。”丙根說道。
“我娘還指著我進租界裡娶媳婦兒,這可怎麼辦啊?”陸大成一拍大腿,繼續嚎。
“我說這位少爺,這個年頭,有財可不敢外露啊?”丙根出於好意提醒道。
“誰說不是啊,少爺,咱可不能亂說,”林秀軒轉過頭來,“我說丙根師傅,這關卡能混過去嗎?”
“保不齊啊,有時候他們犯懶,一招呼就過了,不過你們少東家要是沒見過太多世面,沉不住氣,被那些兵油子看出來了,可就來勁了,真要搜出銀元,白白餵狗不說,搞不好還要辦一個抵制中央儲備券,通匪資敵的的罪名,到時候,銀元充公不說,恐怕還得往裡打點才能贖人。”
“他們真的這麼壞?”
“那當然,盧英的警備司令部裡,可都是幹這個的行家,還有特總部的吳四寶,那就更是壞的冒煙了,我也是識字會看報的人,這些年多少露那麼一點兒財的鄉下小財主,給他們活剝一層皮,收拾的服服帖帖。”
他這麼一說,那邊陸大成臉上的恐懼陡然增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