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在去往不阿堂的路上,他接連碰見了六七個躺在擔架上,發出淡淡哀吟的人。
有的面骨變形了,有的四肢斷裂了,有的嘴角還在隱約淌血……
這些人,全是先前齊聚在不阿堂密室開過會先離開的堂主。
他們怎麼了?
看起來有點慘的樣子啊,難怪惹得司臺大人都出口了……
不知道白堂主她如何了,有沒有受傷……
心頭如此念想著,他已然進入了一片燈燭高懸的不阿堂院落內,此刻已沒了第一次來時的守衛盤查,應該是被排程開去別處了。
進入大堂,只見一個渾身上下皆被白紗嚴密包裹起來,只露出眼鼻口的木乃伊正單獨坐在堂中,動作僵硬地仰著頭,咕咚咕咚地大口灌著悶酒。
那麼颯爽的白堂主,竟被打成這副模樣了……
陸人傑心頭驚歎一聲,莫名有幾分想笑。
他之所以能辨別出此人就是白霧貌,是因為眼前這木乃伊的胸肌異常高聳,加之二人先前又約定好了今夜各自辦完事後在此匯聚。
“白……白堂主……卑職已經從林院長那裡詢問清楚回來了,敢問你這是……遭遇了何事?”
陸人傑上前行禮,開口問道,語氣柔和,帶著幾分“情真意切”的關懷體貼。
但他伸著脖子,盯著木乃伊不停詳細打量的眼神,卻將他好奇看戲的八卦心態出賣得一乾二淨,他此刻就感覺彷彿看到了幾天前的自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本堂主失算了……”
“你未說錯,那跟蹤我的力量,的確是想殺了我……”
白霧貌現在的動作幅度有限,並未發現陸人傑的眼神,她猶如機械人一般,緩緩挪動,放下手裡的酒壺,開口感慨道,大概是因為周身傷勢牽連到了內腑,就連說話的聲音,也略顯得滯澀,不敢過多喘氣增添感情。
對此,陸人傑倒是並不覺得驚訝。
先前在地下室裡說時只是胡說八道,直到方才得知自己被黑蓮藏影是準備伺機殺了他之後,他便猜到了現在這情況。
他只是未想到,波及範圍會這麼大,竟然連其餘一眾提前離開的堂主也傷殘了。
接著,白霧貌簡略將自己提前在密室中召集眾堂主開會,商量今夜在安樂街的泥土廣場動用武爐陣法,來個出其不意揪出那跟蹤者的計劃,以及後續的遭遇全數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這時,陸人傑才終於清楚,白堂主說的另有事半是指的何事。
藏影子裡的老僧?
佛門四品金剛境,不破金剛法身?
這人八九不離十就是那伽藍寺的掃地僧,智豐和尚!
對此,陸人傑心頭倒是略感錯愕。
因為在黑蓮的命運裡,自從他二十歲那年被智豐轉手給了血蓮教做護法後,便再未見到過這老和尚,他還猜測,這和尚多半已經去世了。
誰料老傢伙不僅身子骨硬,命更是硬,不僅活到了現在,今夜他那正直壯年,且修為同樣是四品金剛境擁有不破法身的愛徒都已然破顱西去,他竟還毫髮無損地安然脫身了……
“既然是四品金剛境的老僧,那恐怕身份不難追查,去伽藍寺一問便知。”
聽罷,陸人傑故意引導了一句。
“已經有人趕去伽藍寺查問了,你去書院那邊查得如何?”白霧貌僵硬地道。
“說來也巧,卑職的影子裡也藏著一個跟蹤狂魔!不過幸運的是,卑職遇到了林院長……”
談起林院長那個妙人,陸人傑不禁笑了笑,開口回道。
他這露笑表情和僥倖的語氣令白霧貌心頭很不爽,她感覺自己彷彿在被這登徒小吏嘲弄背時倒黴。
但她傷勢有點重,不敢發飆。
於是只得一言不發地重新伸手,緩緩去拎酒壺,準備繼續借酒澆愁……
見狀,陸人傑主動上前,輕快地拎起酒壺,喂到了她嘴邊……
白霧貌心頭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