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蘭玉公主則是滿面凝重。
她作為堂堂當今長公主,自己居住多年的蘭陵酒莊不僅僅是等同她現今的公主府邸,另外百餘處酒園更是她與陵王兄長名下的共同財產,若真有某處酒園被邪徒滲透,收買了自己手下的奴僕侵佔用來匿藏失蹤孩童的話,自己與陵王恐很難說得清其中緣由。
最關鍵是,幾百個孩童,藏匿到她的居所莊園來幹嘛?
桌側的美婦人,心間頓時少了幾分享受詩情畫意的雅趣,當即追問道,
“陸公子你今日從那道人身上尋得的酒糟在何處?”
“長公主請過目,正是此物。”
陸人傑立即從懷裡摸出布條包裹著的酒糟。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前後這番操作,和方才的講訴控制得很好,並未有讓長公主覺得自己被衙門懷疑冒犯,而是將對方的注意力皆都引導到了此樁案情本身。
從她這神情反應來看,陸人傑心頭幾乎可以篤定,這位美婦人十有八九是並不知曉那血蓮教的。
“歡兒,立即差人將王總管叫過來。”
“是!”
身側的丫鬟領命,立即重重點頭,那凝重嚴肅的面色,頗有幾分義憤填膺,迫切要挺身而出為民除害懲處邪徒的女俠氣態。
方才聽了陸人傑講訴的故事和推論,她對於那幫拐盜孩童的血蓮邪徒也是恨得牙根癢癢,當即快步跑離了水榭,招呼遠處守衛的巡邏趕緊帶王總管過來。
長公主說的這位王總管,是蘭陵酒莊百餘處酒園各類酒品釀造的技術總管事。
等待的間隙,為緩解凝重的氣氛,蘭玉公主與陸人傑再簡單閒聊了一些話題。
但其實主要都是蘭玉公主一人在主動詢問,關於陸人傑的家世,年齡,是否婚配等,陸人傑一一詳細回答,但卻莫名有種在相親的奇怪之感……
然後便又問到了他文才所學師承哪位先生,今日所贈詩詞是否是趕來酒莊的半日路途思索得到。
“回長公主的話,卑職識文斷字均是先父教授,寫詩作詞等,全是自我透過先賢書中的積累,繼而揣摩學會,至於今日贈予長公主這首詩作,也是一瞬間靈感偶來,憑意浮上心頭,並未刻意思索雕琢。
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想必是冥冥之中這首七言便是註定了當屬於長公主,卑職便偶然得上蒼恩賜,作了個傳遞的差使罷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陸公子當真是謙虛,隨口言談時都能吟出如此妙句,必是真才實學無疑了。”
蘭玉公主聽得此話,心底不禁對於陸人傑所具的才學更加讚許深信了。
她這輩子所念詩詞文章無數,而當今之世凡是有新誕名篇,皆無不會早早送到她這兒。
她心頭確信,這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先前並無人寫出,而是眼前這位年輕差吏回答她時隨意脫口而出。
先前那首詩文是靈感,此刻言談時又出靈感妙句,一個人若能隨時頻繁地誕現靈感,那便是真才實學與天賦結合的顯現!
蘭玉公主只恨現在心間有著血蓮教是否在自家酒園扎窩這層擔憂隔閡,不能全心全意地感受此妙句給她文心帶來的激盪,否則定又能增長好幾分浩然之氣。
正說著時,遠處一個年過七旬的白髮老者已被匆匆帶入了水榭。
“王總管,你立刻給本宮辨識,此酒糟出自哪處酒園。”
蘭玉公主徑直指了指石桌上,冷冷吩咐道。
看她這不怒自威的架勢,老總管感覺自己若是辨不出,怕是要被砍了腦袋。
“老朽遵命。”
老者說完,便趕緊拈起那幾粒草籽細細聞了一口,然後又咀嚼了兩粒,前後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他便毫不猶豫道,
“回長公主的話,此酒糟是北崖那邊桂蜜釀酒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