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制氣喘吁吁地一邊撥拉人,一邊喊“讓讓,讓讓。”
別人早讓開了,他忽然不費力地就暴露在清啞和方初面前。
正要接著怒罵,就見他大哥大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心一慌,忙展開明媚的笑臉,桃花眼彎彎如月牙,親熱地叫道:“大哥,大嫂,弟弟來了。”那模樣,彷彿他和方初兄弟手足情深的很,以前方初從未教訓過他。
方初問:“這畫是你畫的?”
方制賠笑道:“是弟弟畫的。”
眾人見忽然冒出這樣一個丰神如玉、俊美非凡的書生,自承是畫的主人,還叫方初“大哥”,驚異之餘,都嘲笑地看向那高胖文士,道:“人家是兄弟。這下明白了嗎?”
那高胖文士臉漲得紫紅,氣得要命。
忽然他冷笑道:“哼,聽說方大少爺對庶弟百般欺凌,甚至將姨娘母子趕出方家,原本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方初問:“如此怎麼了?”眼神犀利如刀。
他放臉,方制比他更憤怒。
如花美男霍然轉身,怒睜著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俏臉漲紅,修長如玉竹的白皙手指點著高胖文士的鼻子,道:“爺從小頑劣,大哥為了我好,才出手管教我。爺願意被大哥管教。這是我方家的家事,幹你屁事!當年大哥也沒趕我和姨娘出方家,只是換個地方住。我早就回方家了。你離間我兄弟感情,居心叵測,要斷子絕孫的!”
俊美文雅的人,罵人很歹毒,張口就是“斷子絕孫”。
高胖文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方家兄弟何時這樣好了?
方初清啞也很意外,這個庶弟終於懂事了!
他不知道,方制也是極聰明的。方瀚海幽禁了秋姨娘後,不久方老太太去世,方瀚海卸去家主之職,為母守孝之餘,便一心一意教導這個庶子。方制愛畫畫,他便為他請了名家指點。
方制雖還是紈絝心性,卻漸漸懂事了。
見識過其他大戶人家庶子的境遇,他便明白:若方初真想害他,他絕活不到這麼大,也不可能有機會受教導;加上方初視方家偌大家業如無物,淨身而出,自立門戶,他心裡很敬佩這個長兄。
他有繪畫天賦,自小就有功底,學了幾年便小有所成。
恰趕上許翰林去江南,碰見他在野外作畫,許翰林動了愛才之念,便收他為弟子。這次,方制是跟著許翰林來京城增長見識的。
方制想試試自己的水平,便將這幅美人圖送去古韻齋拍賣。
古韻齋很有眼光,曾捧出許多書法繪畫新人。
因看出方制潛力不凡,古韻齋將拍賣底價定了一百兩。
那高胖文士很相信古韻齋的眼光——不會捧俗品壞了自己招牌,但凡推崇,將來一定會出名,加上他很喜歡那畫中美人,便跟人拼上了,一擲千金也要拍下這幅畫。
誰知還未開始拍賣,方制突然說不賣了。
因為他聽小廝說,大哥的幽篁館正要開畫展,大嫂正蒐集各類書法繪畫作品,名家新手都不限,只要畫有特色。
他當然要支援大哥大嫂了,便命小廝將畫送去幽篁館,也不說破身份,隨便給價,因他是新手,趙管事報了一百兩,買下了。
這一來,按照拍賣規矩,方制還要倒陪古韻齋一百兩。
可他會在乎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