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強調“清清白白”四個字。
他實在憋屈:若清啞真沒了清白,他也沒話好說;可清啞明明好好的,不過在外頭住了些日子,什麼事都沒有,就成不清白的了;而清白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無法拿出來給人瞧,怎麼辦?
方初明白他所指,不禁紅了臉。
他可沒嫌棄清啞這個。
這話他也不好明說,所以他也覺得憋屈。
嚴紀鵬忙道:“我妹婿並不是怕丟臉,而是沒法出頭,這不是外甥已經出族了麼。——出族就不算方家人了。他要是怕丟臉,怎會讓外甥娶郭姑娘呢?郭姑娘是個大活人,又不能藏起來。等娶了,人人就都知道了。想瞞也瞞不住啊!”
郭守業道:“人人都知道,他還不承認,不就等於指著我閨女的臉說她不清白、失了名節麼?”
嚴紀鵬頭疼道:“外甥已經出族了!”
又苦口婆心勸道:“不是我說郭老哥,你為何要堅持這個呢?我這外甥,別的我都不誇,你要找個和他相當的人來也容易,但他對郭姑娘那情義,你就找不出一個能比得上的人。你想想韓小子吧,連退親都辦不好,虧他之前還有臉說娶郭姑娘!”
郭守業不說話了,因為這點還真沒人比得上方初。
在衛家婚宴上,清啞下落不明,他就敢當著人喊非她不娶,說明他是真心喜歡清啞的。
郭守業不由抬眼打量方初。
方初從容又恭敬,任憑他打量。
郭守業看後覺得,這孩子真不錯。
他便在心裡罵方瀚海:好好的趕兒子出族,真是豬腦子!
嚴紀鵬又趁機在旁歷數嫁給“被出族人”的各種好處:嫁過去上面沒有公婆管制,不用請安立規矩,小夫妻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不用和兄弟爭家產,所有掙來的銀子都歸自己,明明白白還顯示他們的本領;婆家那邊不被接納,正好經常回孃家,“老哥你不是最疼閨女麼,必定捨不得她出嫁。如果她嫁人了還能經常回孃家,你不高興?”
郭守業被他說得暈暈乎乎,十分動心。
可是他一想到方家不肯認他閨女,他閨女將來走出去都要被人笑話,他馬上又清醒了,又不樂意了。
他道:“還是不成。再好,他們還能一輩子躲著不見人?織錦大會的時候,碰見方老爺和方太太怎麼辦?你別跟我說你外甥出族了不算方家人了,我曉得,方少爺經常回家的。要是清啞嫁他了,他回家敢帶清啞嗎?帶過去了方家會讓清啞進門嗎?”
一連串的問把嚴紀鵬都問傻了。
這才發現,想說服一個愛女如命的爹有多麼的難!
方初在旁認真聽他們對話,覺得郭守業講的都在理。
所以,他第二次求親可以說又失敗了。
但是他並不氣餒,準備屢敗屢戰。
這一次也不能無功而返,多少也要收點成效才成。
於是,他歉意地對郭守業道:“郭伯伯說得對,是晚輩考慮不周到。郭伯伯慈父心腸,為郭姑娘這般著想都是應該的。這事晚輩再想法子,下次定叫郭伯伯滿意。”
還有下次?
郭守業急忙道:“方少爺,你別在這費精神了,還是找個合適的人成親吧。我曉得好多人都想嫁你。不瞞你說,我……”
方初堅定道:“晚輩曾發誓非郭姑娘不娶,怎能輕易退縮呢!”
郭守業便說不下去了,滿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他剛才想說“我打算和沈家結親”,聽了方初的話,急忙剎住,暗想這人牛性子,可不能告訴他和沈家結親的事,不然不知鬧出什麼事來。還是等沈家老三來了,把親事定了,他見沒指望了,他自然就肯回頭了。
於是他反勸方初:“唉,你這孩子,你爹那其實也是為了你好。這天下做父母的,誰不巴望自個的孩子好呢!”
一副“你就聽你爹的吧”的神情。
方初覺得怪怪的,卻聰明地不吱聲。
又想:好容易來了,求親不成,見清啞一面總可以吧?
他便有些心不在焉、坐立不安,目光悄悄掃向外面,期盼清啞會突然出現。
嚴紀鵬會意,故意問郭守業道:“怎沒見二侄子和郭姑娘?”
郭守業道:“他們都在忙。大有在做織機,清啞在織錦。不是織錦大會就要到了嗎,正趕貨呢。就怕人吵,關在屋裡忙,連飯都不出來吃,都要人送進去。有時一天一夜都不出來呢。我想見一面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