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將手中的簡牘放下,感慨道:“但有些事情,朕卻是不得不為之,朕藉著這次蛾賊起事,禍延世家,增畝稅十錢以為皇室修宮,已得朝中諸人同意,此等大利,朕決不能棄,唯有讓盧卿受些委屈了。”
張讓在一旁道:“天下大半田畝,皆握於強族之手,我大漢歷來是口算、徭役重,而田畝租稅極底,如今田租多了十錢入南宮,就等於是從諸豪望族手中擠出了財利,如此蓋世之功,也只有陛下能夠做到,老奴深為陛下喜!至於盧尚書之事,嗨,就當是他為國獻身了。”
劉宏聽了張讓的歌功頌德,頗為欣喜,道:“不過是以那袁家故吏董卓換盧卿,得這除賊之功業,袁家若要便予他們便是!這天下的功勞多的是,不差這一件,朕只要能從他們手中拿出錢來就行!”
“不過,盧卿那邊,當如何安撫?終歸是件難事。”
張讓道:“陛下,盧尚書海內人望,又對陛下一片赤忱,此番主動請辭中郎將之職,也算是給陛下解了一個難題,以老奴之意,盧尚書的年歲愈高,而尚書檯雜事繁多,頗耗心力,盧尚書這十餘年允文允武,為陛下攻堅克難,陛下也是時候給他個舒服的高職了。”
劉宏聞言一愣。
張讓今日這番話,確實是說到皇帝的心坎裡去了。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如此,可遷盧卿坐一大郡的兩千石之位,以示天恩?如何?”
“陛下聖斷。”
劉宏摸著下巴上的鬚子,道:“南方州郡,遠離盧卿鄉土,他是涿郡人,那除了幽州之外,可在河北尋一大郡以之為太守,或冀州或青州,如此既可使其臨近鄉土,又可為為地方尊者享受一番,還可替朕治理一方……嗯,至於兩千萬的修宮錢,朕少收他一半就是了。”
“陛下如此體恤臣子,實古之聖人所不及也!”
……
……
很快,在劉宏的授意下,大將軍府順水推舟的應下了盧植的辭呈,將其暫時調回京師,依舊任尚書,並另候呼叫。
而接任盧植中郎將之位來領取破黃巾大功的人,乃是近三年來不斷向袁家諂媚,同時又展現出其過人能力的河東太守董卓。
如今黃巾軍連戰連潰,在所有人看來,張角已經是不成氣候了,將盧植拿下之後,不論換誰上來,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潰黃巾軍的主力兵將。
所以,基本上誰到這來,就是撿一份白得的功勞。
朝廷任命董卓為中郎將後,又傳下旨意,命屯紮在宛城境內的劉儉軍和在潁川境內的皇甫嵩一軍,率兵北上進入河北,負責追繳被董卓擊敗後的黃巾殘部;
至於朱儁則是率兵在中原諸郡國清剿當地的黃巾賊寇。
董卓尚未與黃巾作戰,大將軍府方面就給劉儉,皇甫嵩兩軍下了調令,讓他們北上打掃戰場,足見朝廷對於此番董卓戰敗黃巾軍的信心十足。
但朝廷沒有想到的是,往昔在邊郡屢戰屢勝的涼州狠人董卓,此次居然是翻了船。
直到劉儉的一行兵馬渡過黃河,他尚還沒有攻克黃巾,且還處於下風,憑白浪費了袁家人對待他的一片希望和寄託。
偌大的功勞,若是等到劉儉和皇甫嵩一同抵達冀州之後,很有可能就會變成三人所共有的了。
這一點大大超乎了袁家人的預料,若是事情果真如此發展,那他們這一次的投資虧損可就大了。
畢竟,這一次,是廣大執掌田地的高門望族和天下豪右,用“真金白銀”來給袁家的狗換一份潑天之功,用以提攜董卓的軍事地位,讓他能夠在“大漢軍事領域”佔據最大的份額。
若是功勞被劉儉和皇甫嵩分了去,那將盧植換帥的意義何在?
袁隗親自書信給董卓,將董卓罵的是狗血淋頭。
這次痛罵董卓沒法反駁,只能無奈的嚥了下去,隨後繼續起大軍進攻黃巾,黃巾軍損失慘重,但依舊未克。
直到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能夠看出,單憑董卓一人是無法拿下黃巾主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