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校尉,多謝校尉!”
……
……
冀州,鉅鹿平鄉。
幾個方士正徒步走在田壟之中,他們的穿著極為的樸素,渾身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各個身穿大氅,狀若自然,為首的幾人,腳上不著鞋履,裸足而行。
過往的黎庶黔首見到這些人後,皆是誠惶誠恐地朝著走在最前頭的那個中年方士行禮拜見。
而為首者的方士,也是一臉慈祥地笑著向他們回禮。
這個人就是張角。
他本也出身於鉅鹿的豪富之族,但卻志不在守族,而是拜了方士為師,研習黃老之道,自學術法,學成之後,他變賣家資,贈與鄉鄰,自己則是周遊諸郡,以符水濟人,廣佈恩義,其業終有大成。
此刻,張角正帶著一眾弟子們在田陌間行走,但看田地多荒蕪,民有菜色,衣衫襤褸,往來奔走,毫無生機。
一眾太平道人見狀皆憤憤不平。
多年來,蒼生飽受的苦難,實在太多了。
少時,一眾人在田陌間的一顆大樹旁坐下歇腳,忽有一人開口問張角道:“師君,天象已亂,民間疾苦,為何還不見黃天降世?”
張角溫和地看向那名弟子,笑道:“黃天終歸會來的,只是眼下還未至良機,有些事不可操之過急。”
說罷,張角又看向那荒蕪的土地:“似此等良田,若予以耕種,足可養活黎庶數十家,可偏偏放置長草荒蕪,也無人耕之……唉!”
弟子氣道:“這許多的田地,皆握於高門之手,就算是予人種之,種地之庶又能得之幾何?若不予人種,擁地者又不缺此間糧秣,依舊豪富,哼!何其不公!”
張角捋著鬚子,只是淺淺地笑著。
他仰頭看天,靜觀白雲蒼狗,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膏露降,百穀登,德潤四海,澤臻草木,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的,又何必急於一時?莫要急,莫要氣,一切都快了,就快了!我們所期望的黃天之世,很快就會到了。”
一眾弟子盡皆垂首回禮:“師君教導的是,弟子謹記。”
正說話間,卻見遠處一個同樣穿著大氅,腳下不著履的方士,正匆忙的向著張角之所在趕來。
一眾弟子抬頭看去,卻見來人乃是張角的弟弟,也就是他們的師叔張寶。
張寶來至大樹下,一眾太平道教眾紛紛起身向他請安。
張寶匆匆回了一禮之後,便將一大卷絹帛遞給了張角。
那上面,記載的乃是三十六方首領近來在各地的準備情況,按時派人稟呈於河北,並由張寶匯總,這樣便好讓張角做到心中有數,一旦面臨突發的情況,就可以及時做出調整。
如今的時節已經入秋,過了年後開春,就是他們起事的日子,在這還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張角一定要慎之又慎,對於各方的起義事項嚴格的監管把控,以免出現什麼問題,導致起義失敗。
將張寶遞給自己的絹帛大致看了一遍後,張角隨後又對三十六方起義的事項進行了一些指點,讓張寶火速派人將自己的命令以快馬傳達於各方,令各方迅速改進。
張寶領命後,又對張角說起了一件事。
“兄長,這兩個月,在宛雒,南陽,汝潁諸地的各方中,流傳了一些與咱們黃天之世頗為暗和之語,言簡意賅,頗為精簡,在諸方之中廣為萬千教眾所追捧,事情來的突然,且並未影響起義大局,故而諸大方皆未予以理會,不過還是有人書信將此事報過來了,弟看了也未覺不妥,但還是與兄長說一下方才妥當。”
張角慈祥地看著他的弟弟,笑道:“是什麼話,竟能與我黃天之世暗和?直言便是。”
張寶猶豫了一下,隨即將另一份絹帛遞給了張角。
張角開啟絹帛細看。
看了一會,卻見這位臉上一直保持慈孝笑容的大賢良師的面容,逐漸變的有些凝重了。
張寶則是在一旁絮叨道:“也不知怎麼,最近在中原一帶的教眾之中往來流傳著這麼一個“天補均平”“均貧富”的口號,弟深究其意,感覺其應也是引用了黃老之學,釋意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與之。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而這天補均平四字,似乎意在指我太平道便是那個能“有餘以奉天下”的有道者,此言與我教“黃天當立”教義暗和,意在指我太平道當受命於黃天,替天補不平使之平均……兩相彼此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