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午的風帶著一股熱氣從窗外吹了進來,屋內的帷帳被風揚了起來,蕭希微清冷的面容在帷帳中若隱若現。
李氏咬牙看著蕭希微,胸口仿若被人拿鋒利的匕首不停的捅著,最初還能感覺到痛楚,到後面卻已經完全麻木了。即便她知道站在她眼前的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恨她的人,可是,她真的無路可走了,希樂還在等她去救她。想到這裡,李氏垂下頭再不看蕭希微只一下又一下拼命的給蕭希微磕頭。眼前的蕭希微,是她能抓住的最後一根,或許也是惟一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她認錯,只要她讓蕭希微消了胸口的那口氣,那麼,說不準她會出手救樂兒的!必竟,她和樂兒是親姐妹不是?
“說吧,蕭希樂她怎麼了?”蕭希微轉身走到一旁的黃花梨木椅前坐下,抬手撫了撫手指上尖冷而尖銳的寶石戒指,聲音冷淡的響了起來。
雖然蕭希微的聲音冷淡,可是聽在李氏耳中卻如同天籟,她慌忙跪著移到蕭希微跟前,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遞到蕭希微面前。
碧雲接過李氏手中的信恭敬的遞給蕭希微。
蕭希微看了李氏一眼,抬手接過信拆開來。
娘。救我。怡紅樓。
信很潦草,只有簡短的幾個字,可是那字跡確是蕭希樂的無疑。
蕭希微將信放到桌案上抬眸看著李氏,“這信是蕭希樂寄來的?”
李氏用力的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蕭希樂她在怡紅樓?”蕭希微繼續問道。
李氏咬著牙,最終還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父親不是將她送到水月庵了麼?好端端的她怎麼會出現在怡紅樓裡?話又說回來,怡紅樓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李氏張了張嘴,可她說不出來,只得狠心又咬破了一根手指想在地上寫字。
“碧雲,去,拿紙筆來。”
碧雲不耐的看了李氏一眼,心中雖然不喜,但還是依蕭希微所言將紙筆拿了出來。
很快,李氏便將來龍去脈寫清楚了。
雖然希樂她害死了她的明兒,但她終究是她的骨肉,李氏始終還是不忍心看她在水月庵裡受苦,便想要將希樂接回來,可齊氏卻不讓還千方百計的收刮她身上的銀錢,將她關在院子裡,還找了婆子日夜監看。她好不容易熬到李青峰迴來,跪在他面前願意將這些年的體已全部交給李青峰打理,只求他去水月庵將希樂接回來,李青峰滿口答應,不曾想派去的人卻說水月庵裡沒有蕭希樂這個人。她又急又怕,託著李青峰到處打聽,正在這時有人帶信到李府給她,她這一拆開發現是希樂的求救信。她忙拿著信去找李青峰,李青峰命人去查才發現怡紅樓竟是秦淮河畔的一家青樓,她連忙懇求李青峰去救人,可沒想到,無論自己如何哀求,自己的哥哥這時候竟無論如何也不肯了,不僅如此,因為齊氏的挑撥他甚至還將她逐出了李家。可她一個人身無分文別說救希樂,就是走也走不到怡紅樓,實在沒法子才來忠勇候府找蕭衍。
看完李氏寫的字,蕭希微將字放到桌上,垂眸冷靜的看著李氏,“我想,你約莫是找錯人了。連李家也不肯去救蕭希樂,那麼,父親就更不可能了。”
李氏望著蕭希微,喉嚨含糊的聲音響了起來。
蕭希微勾了勾唇角,黑亮的眸子盯著蕭希微,冰冷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忠勇候府家的姑娘是不會出現在怡紅樓那樣的地方的。”
蕭希微的話如同一根尖銳的針,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李氏強自撐起的那一絲微弱的希望。李氏怔了片刻,隨即整個人癱了下去。
蕭希微卻是看也沒看李氏一眼,她扶著碧雲的手站了起來,隨即轉過臉看著紫煙道,“從今天開始,忠勇候府再也沒有三小姐。你一會去書房一趟告訴父親這個‘不幸’的訊息。”
聽了蕭希微的話,李氏又憤怒又絕望的悲吼出聲,她忽地朝桌子邊衝了過去,抬手一把將桌上的杯碟全都掃到地上,隨即從地上撿起一塊破塊朝蕭希微、衝了過來。
“你要做什麼?”紫煙見狀伸手就要將李氏劈倒在地,卻不曾想,李氏卻直挺挺的跪到了蕭希微面前,一連朝她磕了三個頭,末了,流著淚將手中的瓷片塞到蕭希微手裡,然後將尖銳的那一面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口裡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
“你想讓我殺了你消恨?”蕭希微看著李氏道。
李氏用力的點了點頭。
“沒想到你為了蕭希樂能做到這個地步。”蕭希微看手看著手中銳利的瓷片,唇畔忽地揚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來,“你說,如果我母親還在的話,她會不會也像你護著蕭希樂這樣護著我了?”
李氏一怔,僵在原地。
蕭希微指尖一動,手中的瓷片‘啪’的一聲掉了下來,緊接著她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向來溫婉的眸子裡忽地迸出駭人的寒意來,“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但是,我也不會救蕭希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們母女的報應!”
眼下事情已無可轉圜,李氏揮著爪子就朝蕭希微撲了過去,卻被早有準備的紫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只稍一用力,便聽見‘咔擦’一聲,李氏的整個手腕便被紫煙活活擰斷。
看著疼得嗷嗷直叫眼淚直流的李氏,蕭希微冷笑著上前一步,“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對蕭希樂我不過只是冷眼旁觀,或若是讓父親知道了……”蕭希微嘴角一勾,彎下腰伸手捏住李氏那隻被紫煙擰斷的手,盯著李氏紅腫的眼睛,冰冷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那她只怕連妓、女也做不成了!”說完,她猛地鬆開了李氏的手站直了身子,“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將李夫人送到大理寺去,記著,要親手將人交給大理寺左寺丞李大人,最好……要當著大理寺卿常大人的面。”
“是。”碧雲應了一聲,揚手便招了幾個力氣大的婆子,不成李氏嗷嗷直叫便將她拖了出去。
李氏一走,蕭希微身上籠著的寒意漸漸散了幾分,轉眸時不經意掃到桌上李氏寫的那些字還有蕭希樂的那封求救信,她的眉心不覺微微蹙了起來。
秦淮離京城不下千里,蕭希樂怎麼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怡紅樓了?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