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希微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扶著紅雨的手站了起來。她一動,頭上的鳳凰步搖釵輕輕晃動,如水的金墜漾起絲絲水波,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王爺的手可真巧,這頭梳得比奴婢還好了。平常王爺的頭也是自個梳的麼?”紫煙笑著打趣道。
紫煙與別個丫頭不同,她表面上是蕭希微的丫頭,但實則她是楚惜之培養的暗衛,專門保護蕭希微的。所以,尋常丫頭不敢開的玩笑,她確絲毫無懼。
楚惜之笑了笑,抬眸朝蕭希微看了過去,“夫人也覺得為夫梳得好麼?”
蕭希微抬手掩著嘴輕咳了幾聲,“不是說要進宮去給父皇和母妃請安麼?”
楚惜之笑著眨了眨眼睛,看了蕭希微好一會,才笑著道,“是,我們這就走吧。”說罷,伸手牽著蕭希微的手,昂首朝門口走去。
他不會告訴蕭希微,自從那次在疏影軒沒有替她綰好發,回來後,他抓了不少暗衛來練習梳髮為的便是有一天能替她挽出一個漂亮的髮髻。
崇德殿裡,宮女與太監都低眉垂首而立,整個大殿寂靜無比。
“皇上,燕王殿下和王妃來給您請安了。”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張公公低聲道。
皇上頭也沒抬,右手執筆依舊揮灑自如的寫著字,只到最後一筆寫完,他才從案几後面抬起頭。
“兒臣來給父皇請安了。”楚惜之言笑晏晏的看著案几後的帝王,眸子裡掩不住的欣喜和滿足。
皇上笑了笑,起身從案几後面走出來坐到右側的榻前。
張公公忙揮手招來宮女捧著茶過來。
按照習俗,新婚的第二日是要給父母奉茶的。
楚惜之和蕭希微走到榻前一同磕了三個頭,又各自從宮女手中接過茶盞恭敬的奉上。
皇上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隨即接過兩人的茶杯各自抿了一口。擱下茶杯,他將目光移到了蕭希微身上,“丫頭,你可還記得七夕晚宴上你跟朕求字?”
“兒臣記得。”蕭希微垂眸道。
皇上笑了笑,朝身旁的張公公擺了擺手,“去,將我剛剛寫的那幅字給燕王妃拿過來。”
“是。”張公公應了一聲,轉身走到案几前剛那幾個墨跡還未乾透的字捧了過來,“燕王妃。”
“兒臣謝父皇恩賜。”蕭希微伏身磕了一個頭,隨即伸出雙手恭敬的從張公公手中接過那幅字。
“開啟來看看吧。”皇上淡淡的道,墨色的眸子裡一片漆黑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如今已過去大半年之久,皇上怎麼會突然想起來要賜她字?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寓意不成?
蕭希微雖然疑惑,但還是垂首應了一聲,“是。”隨即緩緩將面前的那幅字展開。
將飛翼伏。
白色的宣紙上,四個字龍飛鳳舞的躍了出來。這字並非蕭希微所求的楷書,而是肆意張揚的草書。
心底,一絲莫名的慌亂與惶恐劃過。可是,她卻半點也不敢表示出來,因為,她知道此刻正有一雙幽遂的眸子正盯著她。
嘴畔忽地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蕭希微抬起眸子,清亮的眸子坦然的迎向那坐在榻上的帝王,“只聽說父皇的楷書乃當世一絕,不曾想父皇的草書也天下無雙,若是父皇這些字流出去,只怕也沒有王羲之什麼事了。”
皇上細長的眸子朝蕭希微長了過來,好一會,他唇畔才掠過一絲笑意,“你喜歡就好。”說罷,他眸子緩慢的移到一旁的楚惜之身上,“魯國公世子病重的事你可知道?”
“回父皇的話,兒臣聽說了一些,只是近來忙著大婚的事所以還未過府去探望。一會待兒臣給母妃請安敬茶後,便會親自上魯國公府去探望。”楚惜之答道。
皇上抿著嘴角看著楚惜之,良久,才淡淡的道,“這樣也好。時辰不早,朕還有許多奏摺要處理,你們先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楚惜之抬手行了個禮後,便牽著蕭希微一同告退了。
從崇德殿出來,蕭希微側眸看了楚惜之一眼,“夫君。”
從‘將飛翼伏’這四個字到他提起魯國公世子病重,無一不是對她和楚惜之的敲打和試探。
這三番四次,看來皇上對楚惜之的忌憚越來越深了,可眼下京中大半兵力還握在皇上手中,若皇上當真要對楚惜之做什麼,那他們豈不是很危險。
楚惜之笑了笑,伸手拂了拂蕭希微額角的髮絲,笑容一片雲淡風輕。“走吧,咱們去給母妃請安吧。”
心,莫名的就安定了下來。
蕭希微點了點頭,兩人牽著手朝嚴貴妃的寢宮走去。
將飛翼伏麼?楚惜之抬眸看著頭頂湛藍遼闊的蒼穹,楚惜之唇畔飛快的掠過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