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軒。
三姨娘坐在榻上,端著一碗紅豆薏米粥心不在嫣的吃著,旁邊的翠竹見她胃口不似很好,忙夾了一筷子野鴨肉放到三姨娘面前的小碟裡,笑著道,“姨娘嚐嚐看,這是昨個莊子剛送來的野鴨子,平時很難吃到。”
三姨娘眉心微微擰了擰,她擱下手中的碗,神色懨懨的道,“翠竹,我沒胃口。”
“姨娘是不是在想二小姐說的那些話?”翠竹試探的道。
三姨娘眸子動了動,“翠竹,你說當年那件事會不會……不是二姨娘指使的?我現在越想越覺得當年那件事疑點很多?”
翠竹是她從揚州帶來了,雖然容貌普通,但勝在人穩妥,所以,她還是很信賴她的。
翠竹皺了皺眉,躊躇了一會,最終還是壓低聲音道,“其實,奴婢也覺得當年的事有些蹊蹺。”
當年姨娘是給老太君請完安回落雨軒,原本是她和另外一個叫喜兒的丫頭陪著姨娘一起,路上去遇到夫人遣了人來讓她去領姨娘的月例銀子,她這才將姨娘交給喜兒照顧,後來才知道,她走多沒久,喜兒也被一個管事媽媽叫走了。姨娘身邊沒人,恰好碰到二姨娘的妹子走來,便以為她是府裡的丫頭,兩人便起了爭執,沒想到雙雙跌進水裡。姨娘的孩子沒了,二姨娘的妹子也病得不輕。老爺盛怒之下自然是要重責二姨娘,誰料大夫卻診出二姨娘有了身孕,老爺聽了,便只罰了二姨娘三個月的例銀便將此事揭了過去,而二姨娘的妹子原本便病了,是以,也免去了懲罰。也正因此,姨娘才一直以為是二姨娘從中作梗。可是,自打昨日聽了二小姐的話後,她也覺得中間有些地方似乎說不通。
“你也這樣覺得!”三姨娘眉尖一挑。
翠竹點了點頭,“當時姨娘出事的時候,我和喜兒都不在身邊,而且,我當時領銀子的時候那管事總故左右言他,分明是故意拖延時間讓我來不及回姨娘身邊……也是因此,姨娘出事後,我一直以為是二姨娘故意使了那管事絆著我,可如今想想……當時二姨娘在府中的地位確實微妙,若真如二小姐說的那樣,她應該沒有能力使得動那些管事才對。”
“所以……這幕後害我的另有其人!”三姨娘咬了咬牙,眸子裡迸出一股陰冷。
翠竹抿了抿嘴角,試探的看著三姨娘小聲道,“姨娘覺得……會是誰?”
三姨娘冷哼一聲,眸中的陰冷更甚,“還能有誰,這府裡除了她還有誰使得動那些管事!好個陰毒的李氏,好個一箭雙鵰,我和向氏鷸蚌相爭,她倒是漁翁得利了!當初,我真是眼瞎了,還以為她是個好相與的!卻不料,這個女人口蜜心狠!竟然設了這麼個局來害我的孩子!”三姨娘越說,越覺得胸口似被人狠狠的剜了一刀,疼得她直抽搐。
“這也不能全怨姨娘,若不是二小姐揭穿了她的真面目,誰能想到夫人有那麼狠毒有心腸了。”翠竹道。
三姨娘眸中一片陰寒,右手一掃,桌上的那碗紅豆薏米粥應聲落到地上,“李氏,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終會百倍千倍的全部還給你。”說罷,她低眸掃了眼潑在地板上的紅豆薏米粥,嘴角揚起一抹陰冷的笑意,“翠竹,想必這個時候夫人還沒有用過早膳,去,把這粥裝起來,咱們去西苑走一趟吧!”
翠住抬眸看了三姨娘一眼,隨即明白了她的心思,忙一福身,清脆的應了一聲,“是。”
疏影軒。
內院的婆子和外院的管事正垂著站在屋子裡一一向蕭希微稟告事務。
蕭希微一邊聽一邊隨意的翻了翻帳本,偶爾漫不經心的應一聲。雖然她不說話,但府裡那些婆子和管事卻絲豪不敢輕慢。剛開始蕭希微打理候府,這些婆子和管事仗著她年幼都不曾將她放在眼裡,可是逐漸的卻發現二小姐的心思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縝密,哪怕是動了一點手腳,她一眼便能看了出來,幾次三番下來,府裡這些老奸巨猾的婆子管事誰也不敢輕看了她。
“二小姐,還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當不當說?”掌管大廚房的管事王婆子抬眸悄悄看了眼蕭希微。
蕭希微略略抬了抬眼,“何事?”
“今個兒大丫去西苑給夫人送早膳的時候撞見三姨娘了……”王婆子看著蕭希微試探的道。
“哦?”蕭希微眉毛不覺微微一挑,唇角也掀起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
看來,明天她那些話沒有白說。
看著蕭希微這樣的表情,王婆子一時不知到底該不該在說下去,可是……若是不說,將來要出了什麼事怪到大廚房怎麼辦?想了又想,最終王婆子還是咬了咬牙,“二小姐,當時三姨娘她……她正讓丫頭按住了夫人強摁著她喂粥……大丫當時看了一眼,說……說三姨娘那粥裡似乎摻了些東西?”
蕭希微淡淡的瞥了王婆子一眼,沒有接話。
王婆子嚥了咽口水。
夫人身邊的朱嬤嬤自盡,夫人則被再次趕到了西苑,二小姐身邊的崔嬤嬤也被打了三十大板趕去了鄉下的莊子,而老爺和老太君不約而同的賞了二小姐不少東西。她們雖然不知道夫人到底做了什麼再度惹怒的老爺和老太君,但隱隱卻猜到,定是與二小姐有關。所以,王婆子看著蕭希微這寡淡的眼神,越發的覺得心中忐忑。
“你想跟我說什麼了?”蕭希微放下手中的帳本,淡淡的看著王婆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