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手法,一樣的殘忍,一樣的毫無人性。
依舊是以血書敕令寫在額前,而後放置在玉璧之內供養其肉身,因她被囚於此地,取名驪泉。伴隨著驪泉生命的消逝自然也就走離了那虛幻的夢境,再次從那噩夢中陡然掙扎驚醒,慌亂間左手磕在臥榻邊緣,意識雖未清醒時竟只覺得一陣剜心之痛,水蔥樣美麗的指甲從中斷裂,這食指上的大半片已經撅折了去,露出指尖上極其敏感柔軟的嫩肉。中指上的指甲還在,只是一半連著肉另外一半往外翻著,烏紫腫脹,現在不管是哪種疼痛都讓她無法忍受。
用這隻沾滿了鮮血的芊芊細手,顫顫巍巍緊抓帷幔才勉強算是坐了起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那血淋淋的左手,嘶吼哀嚎著喊道:“靈仙兒,靈仙兒,去拿剪刀來…快去啊!”
聽得公主房內有異動的靈仙兒忙不迭的一路小跑而去,真真聽見公主喊她要剪刀呢,應了一句,轉回身問玥娘要來了一把鎏銀小剪,又急匆匆跑了回來。
推門而入,才一進門就被屋裡的情景給嚇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帷幔遍佈著幾張血紅的手印,那床榻上的公主額髮貼臉,幾乎看不清楚面容,蜷縮再榻邊的角落裡,搭在膝蓋前,流血的手也染紅了裙裾。
急的靈仙兒顧不上行禮,跑上前去撥開那一頭亂髮,只瞧得公主她神情渙散表情默然:“又是怎麼了啊?這些日子從宮中到府裡都不得安生,髒東西果然不少,倒不如去把霄道人尋來可好啊?”
見公主不言語:“快把手伸出來讓我瞧瞧,若是嚴重了我馬上就去找嶽安過來。”這時公主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剪刀可帶來了?” “拿來了,在這。”
靈仙兒遞出剪刀,就在這一遞一接中她看見公主受傷流血的手關切問道:“怎麼傷的?指甲都掉了,該使了多大的力氣?我這就去找嶽安過來,怎麼也得先止了血去。”隨即又是一路小跑。
公主手裡拿著的這把絞股曲環剪,是玥娘常用的,平日裡剪些做香囊的小料子使的,現在用起來倒還順手。
她先把中指裂痕外的指甲剪掉,每一次合上剪刀都疼如切膚。現在只剩下貼著肉的斷裂處還沒處理,可剪刀根本無法剪除。又急又氣,扔掉剪刀後她想到個辦法,心下一橫,用右手指甲間輕輕撬起黏連處的指甲,那翹起來的一小部分剛好可以用手掐住,就這麼慢慢往下拽。
疼…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疼,與其這樣慢慢的疼,倒還不如一下子疼完免得遭罪。
卯足了力氣閉上眼睛,唰!的一下把另一半貼在肉上的指甲就這麼生生的給撕了下來,右手死死攥住左手的手指,狠咬住嘴唇不想叫出聲來。這會兒指尖上的血又開始肆意流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其中也包含著她的淚水,可能是因為疼也可能是因為驪泉吧。
從門口晃過兩個人影一個是玥娘另一個是阿析,他抓起公主那受傷的手:“不是最怕疼了嗎!都傷成這樣了還敢自己動手?別往回縮,快給我。”上了些止血的藥然後把手包紮起來:“這些天別碰水了,吃食都交給玥娘看管著,可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玥娘拿帕子給她擦臉:“靈仙兒也不知道跑去哪了!非說是要尋霄道人回來。”
公主一愣:“她…上哪找去?那人是鐵了心離開的怎地會輕易回來?”
玥孃的話倒是提醒她了:“霄道人是走了,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能找回來啊!他不是留下了雪引鶴嗎!”
話音剛落,垂頭喪氣從外面走進來一人:“那鶴兒今天也不知道飛哪去了,八成是鹿兒走了它又換了別的玩伴。”玥娘取來了洗好的衣裳:“換上這大袖的衫子吧,還能遮住些,夕食跟全家同席時也免得讓家人擔憂。”渾身的痠麻感讓她躺在臥榻上不敢亂動,想來也真是諷刺,如今護我周全的五靈竟然是如此得來,那弒殺成性的怪物真的和自己有關係嗎?若說沒有關係,可怎地偏偏能肆意窺探天機的人就是自己?不管是金澤印抽出的前生事,還是招來天河幕下的清濁二潭,都不是我這樣的凡人該有的遭遇啊!
樓前翠柳搖曳飄,
積雲重壓舞飛玄。
窗欞陰雨珍珠落,
疾風怒吼盡咆哮。
剛剛還是晴好的天怎麼說變就變?包紮好傷口換得了新衫,髮髻重梳妝容還做。玥娘攙扶,靈仙兒撐傘,與家人同席吃飯也需要仔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