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安手握著那白玉笄問她從何處得來,她也不避諱:“可還記得那天在墓室當中的人頭祭裡你認出了檀聖手?”嶽安點點頭:“記得。”
“開啟內棺那時我正與你說話,但才一轉頭的功夫也不知怎地,嶽安你竟被那女屍拘了魂魄躺在內棺當中,而後我與她對陣數十回合,力不能敵,欲將遁走時恰巧路過人頭祭,心想著頭顱肯定是帶不走的,於是我便只拔了這發笄揣了回來。”
檀嶽安不僅受了挫骨之痛,還差點赴往陰司黃泉,可也不見他傷心流淚,只一白玉笄就能讓他泣目奔流:“他一入玄武殿就再沒回來,這十多年裡我一直想盡辦法盡力尋找,哪怕只尋到屍身墓冢。”
檀嶽安的哭聲著實驚了這一屋子的親人。
是啊!自己最敬愛的父親,他的驕傲,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出了門去,給個與己不相干之人接生,就這一去便再也沒能回來。十多年裡不放棄的找尋,甚至被囚禁在那吞噬他驕傲的玄武殿中。當他在人頭祭中見到父親頭顱的剎那,心尖一定如同刀絞那般。打破了他一直以來的拼盡全力!印證了心中早知的天人永隔!一瞬間他的神情由激動到淡然再變成落寞。“我先回去了。”檀嶽安的突然離席,眾人面面相覷,霄瓘緊跟在他身後也一道出了屋門,留下三個迷惑的和一個知情的。
與他三個說了這次下到墓穴中的驚險萬分,又是如何從那裡逃脫出來,是怎麼去的星斗玉漏,云云云云……她不想隱瞞這些,一口氣說出來也好……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一些事情。
“你們吃吧,我也得先回去了。”
徑直走了出去,好容易才弄清楚各中原委的三人,又一次迷惑了。匆忙散了酒局,各忙各的。
霄瓘快步追上了檀嶽安:“我查過了,人頭祭裡的靈魂本也是拘在墓室裡那女屍體內的,可當鳳落蒼炎將她燃成飛灰之前,那女屍就已經散盡體內盡數所拘魂魄,再借由南極仙翁劈開封印的一處口子,魂魄都已經逃出生天了,自然,其中也包括你父親…他一直陪著你,從墓穴到星斗玉漏泉,等你回魂出來而後,他便輪迴轉生往復如此。”霄瓘特意替檀嶽安寬了寬心,才往回走。
廳室中有無數個為什麼朝她襲來,那墓穴的封印就好像是特意為自己而設?南極仙翁從何處知曉自己有此一厄,遂而前來搭救?時間又不早不晚偏偏正好?他曾經還引我去天河幕,送我往星斗玉漏泉?彷彿一定要讓我活著並且必須知道前生事那般?
“公主,駙馬督尉臨行前吩咐將這選好的甜瓜給您送來嚐嚐。”
來人正是素影,櫻粉色短夾衫子,淡鵝黃間裙,雙環小髻,鬢邊金簪。
手中託著蓮瓣鎏金雙獅盤,內裡是切好的甜瓜果肉,白膩鮮美,入口甜軟,芬香撲鼻,剛吃了一小口,霄瓘突然闖了進來,既不通傳,也不扣門,表情凝重還帶著微怒。
她打趣霄瓘:“怎地如此無禮!當那屋門作擺設用乎?”
哪知他直奔自己走來,上前一把死死抓住了她左手腕,猛的用力,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啊!”膝蓋磕在了硬木食案上,順帶著上面所有的東西一個囫圇全摔飛了出去。
正是:
燻爐跌碎香灰散,寶盞倒扣瓜果爛。
玉璧掐滿酸紅脹,只覺驚人不知恨。
她驚恐霄瓘的所作所為,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緊盯著他,全然顧不得自己狼狽不堪,衣衫不整,髮髻散亂的模樣:“霄瓘,你快放開,弄疼我了。”
霄瓘怒不可遏,狠抓著她的手用力往外一甩,那公主被他提在手裡本就半跪著也沒個著力的地方,霄瓘在來這麼一下子,她吃不住力,摔跌出三尺遠橫躺在地。
素影瞧霄道人來者不善,雖說不敢上前阻撓,好在她接住了朝她這邊摔過來的公主。渾身顫抖的抱著她,眼中沁滿淚水盯著霄瓘,雙齒打顫吼道:“霄道人放肆,公主面前言行無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