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僕射的府邸中,猶如炸了鍋一般,可真是沒個安靜。太白星閃爍掛於東天之際,暗幕被一抹淡黃驅趕,放射出霞光萬丈,幾朵淡薄白雲遊走在湛藍色的碧空之中。
“天大亮了。”
閨閣裡的路長芝總算是清醒過來了。
但是看著周遭群人又有點嚇蒙到了的樣子,怎麼都不肯說話。
“是不是人太多了?”
路僕射遂而讓幾個侍女們退下。公主讓霄瓘也先回去,同時也讓蘇玠照顧路僕射夫妻二人去吃些朝食,自己留下來跟路長芝說說話,只由靈仙兒陪同在側。
臥榻間,帷幔裡:“你自安心,那附你身的難婆已被霄道人除了去,她再不能控制你的心神,莫慌莫怕。難婆曾下在柳郎身上的溼魂咒想必這個時候該是解了,能與我說說你跟柳郎相識的事嗎?”
雖說路長芝剛從鬼門關回來,可她那副嘴臉依舊傲慢,可一聽說柳郎君安好也算卸下心防。
“他……我幼時與父親進宮參加春日宴飲,那時候,我未笈笄他未加冠。曲水宴間落花紛紛,綠酒新嘗,凌波舞蹈簇鞦韆。那天紫藤花下坐一玉人,清晰麗質,白美無暇,眾多公子中唯有他文采拔群,帝賜新酒與他,讓我送去。那郎君蘭香撲鼻,眉目清麗。我才知道他是柳家郎君,嬉笑玩耍一日,臨近入夜時分,朧月之下,眼見他要出了宮去,便贈他腰佩玉環,從此思慕不已。每每提到過去與柳郎種種,她粉妝玉琢的面容上又多了一絲矯揉造作。
後來家父與柳伯父提起過這事兒,閒話親事也只因年幼,長輩們未曾太記掛上心,直到我十五芨笄時,卻不料柳郎君卻娶了公主,他成為世人皆知的駙馬都尉。
我雖心有不甘,卻也無力迴天,直到有一日夜裡,陡然間吹來陣陰冷邪風,吹開窗欞忽見白光一點,引我出門,因我只盯著它看卻沒顧及腳下,未料得一個踩空跌落在府中的池塘裡,尚未等掙扎便覺有甚麼東西束住手腳,再次醒來便是白日,父親找來醫者瞧病,說是無礙都不曾在意。哪知竟然是被鬼魅附體,還拘了魂魄,此間那鬼魅以毒咒害了不少人去。
上元節時宴飲前夕,聽說公主將與駙馬都尉同去,我便也隨父親入宮。不知怎地便不受控制的在公主用的犀角杯裡下了溼魂咒,豈料陰錯陽差間被駙馬都尉服下。
我爭鬥不過那邪魅,只是偶爾才得以出來。 幸虧今日將她除去,不然他日便真會害了駙馬都尉性命,那時我都不知該如何自處。”公主追問道:“你可知道那東西是何來歷?”
她回想靈魂被拘在難婆身內所感知之事:“說來那難婆她也是個可憐人,本也是官家女子,因家門不配竟與家奴私奔, 還將戶籍文書贈予他人,夫妻倆隱歸於山林之間,婚後三年才有孕,這日子辛苦,怎料有日男子下山販賣些林間珍禽,這便一去不回了。女子苦於沒有戶籍承認也不敢亂走,只能留在山邊郡縣尋他,足足找了兩個月才找到,那男子在縣裡又找了一門親事,見她來尋,便約在禁水畔邊相會,二人因言語不和,那男子狠推了她一把,女子失足跌入禁水,欲將出水之際,男子用大石擊打其面門讓那女子含恨而死,且一屍兩命。後她被水鬼纏住不得託生,加之怨念極深隨而變為鬼魅,遊蕩在禁水所漫之地。那夜我不慎跌落的池塘也是引禁水而來,這才她被附體。”
旁邊一人開腔問到:“那女子可姓高?”路長芝疑惑回她:“卻是高家女!你怎地知道?”
陪著路長芝好一陣子,這會兒也快臨近晌午:“既然已經弄清楚了來龍去脈,我更擔心柳郎身子就不再打擾。”簡單收拾一下便與路僕射一家辭行,帶著靈仙兒和蘇玠與霄瓘一同回了公主府。
家裡二老也剛吃過朝食,問及駙馬情況。 她扯謊說:“父母莫要擔憂,柳郎還是疲累風邪未愈,不日可好二位放心。”
她急於看到臥榻上的人,檀嶽安見她回來唸叨著:“還好,還好,惡咒已解,只是那安神香剛滅還得再多睡一會,玥娘做了吃食,過一會兒駙馬都尉醒了你們一起吃些吧?”
她疑惑問道:“阿析怎知我沒吃東西?”
“這自打一進門,你跟靈仙兒的肚子就沒消停過。”
這話說的讓人面紅臉赤:“靈仙兒你先去吃些吧,我等柳郎醒神了以後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