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多多此時也管不得那麼多了,趕忙讓家中人把家中的人丁冊子都拿過來看看。
她平日裡跟著白氏也出去走動,學習,對府中的事情也有一些認知。
她照著冊子,又對了下家中剩的東西,對白氏道:“如今家裡大小的婢僕有五十多個人,遠近村民過來鋪子裡做長工的有二十多個,繡坊裡也有三十多個清水縣的婦人做事的。這裡頭有八個簽了死契的小廝已經跟著表哥去了林家,我方才讓小蝶去打聽了,家裡有四個丫鬟同他們中的是相好,這些人就一人給十兩銀子,再送去了林家去。一來讓他們也有個安生的地方,二來也不至於是沒了姻緣,要是到時候讓官府發賣,她們也不知道賣去了哪裡了。”
白氏點頭:“這樣好,他們都在林家,跟著如玉,但願他們能記著江家的好,護著江家最後一絲的血脈。”
雲多多又道:“張媽媽跟著外祖母多年,無兒無女的,自然是要安置,前些日子聽人說主薄娘子在城東有間小院子要賣。讓人把這院子買了,記著張媽媽的名字,再給她買兩個清白人家的女兒養著。屆時可把老祖母接過去,好照顧一番。”
白氏點頭:“這個安排妥當。”
雲多多又想了想:“家裡還有兩個先生,一個是杜夫人,這個好說,她原來就是清水縣人,家裡有田產,江家出了事,她自回家去便可,教靈慧習武的田先生並不是本地人,是落難到了這裡的。田先生是有本事的人,瞧著若不是喜歡靈慧也不會在清水縣多待,不如給他紋銀百兩,讓他離去便好。”
白氏點頭:“這個都好說,兩位先生都是體面人,他們出去了,能有一絲情面也好。”
雲多多又道:“另外,昨夜跟著舅舅和靈慧出去逃命的,那是忠僕,他們有妹子和妻兒也在江家的,已經燒了賣身契,只是給她們安家的費用,讓她們在外頭好生的過活替他們置辦些田產。”
白氏一一拿筆幾下了,越發覺得雲多多頭腦清醒,這個時候了,這麼大的孩子還能考慮周全。
這做人,最難的不是開頭,也不是向上爬,而是收尾,江家祖上做過官,後來家道中落,再後來又慢慢發家,幾十年來成了今天的局面,如今突然的遭難,江家要一一的理清楚,把人脈和錢財都散出去,怎麼散,如何散,都是個難題。
尋常人一看家裡糟了這樣的事情,頭都暈了哪裡能想到這些?
雲多多難得能一個個把江家這些年一個個採買過來的婢僕都能考慮好,為她們日後的生計打算,也是為江家日後復興打算。
雲多多看她記的差不多了,便又道:“長工和女工,都是自有家小的人,安生立命不成問題,他們都是這清水縣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鄉里鄉親的。便都一一按照人頭散銀子吧,一人十五兩銀子,這銀子給了他們,總比讓官府拿走要強。”
“至於其他的人,一時半會兒也沒法給他們找到安生的地方,只能燒了賣身契,一人給十兩銀子,讓他們自謀生路去了,有親友的可自行投靠親友,沒有的也只能等著官府的安排了。”雲多多道。
白氏嘆了口氣:“也只能如此了。”
雲多多又道:“還有一些,我不知道如何處置。"
白氏想了想:“沒了啊。”
雲多多道:“還有咱們家鋪子裡的掌櫃。有三個掌櫃管著鋪子,這些人都是什麼來路,什麼品性?”
白氏想了想:“吳掌櫃和方掌櫃都是清水縣城的人,都是落魄的秀才出身。至於李掌櫃,他是外地人,逃天災到了清水縣,也沒有成家。”
雲多多道:“就是這些人,如今還不知道如何安置。”
白氏也犯愁:“他們都是品性純良的人,在江家鋪子做事還能有口飯吃,一旦江家倒了,他們也就沒了生計,吳掌櫃和房掌櫃都家中還有老母親和孩子,李掌櫃更是連家都沒有。"
雲多多想了想:“我心裡想著,若是能把鋪子送了他們便好,讓他們自己去經營去,也好過日後沒了生計,但是又一想,這樣一來官府必然不依,怕的是到時候連著如玉表哥帶去林家的都要拉去充公了。”
白氏點頭:“可不敢連累了如玉了,他是江家唯一的希望了。”
雲多多點了點頭:“是以,也不能給他們鋪子,不如就給他們銀錢吧,家裡的東西沒多少了,別的又不能變賣了成現銀子,就把店鋪裡的布帛都送了他們。讓他們自己回去置辦田宅,好生經營也是好的。”
白氏飛快的算了算:“這樣算來,家裡就只能剩兩千兩的銀子了。”
雲多多道:“我算了算,明日就是冬至,是祭祖的日子,到時候咱們家把家裡的一千五百兩銀子都拿出來,敲碎了之後,明日一早到了城北的墳地裡,見著人多的時候就讓人撒了出去。”
“這是為什麼?”白氏不解的看著雲多多。
雲多多解釋道:“朝廷裡不知道咱們家有多少錢,也不知道如玉表哥帶走了多少,明日咱們在祭祖的道路上撒了銀錢,誰也不知道撒了多少。”
到時候官府總不能一個個的把撿了銀子的都抓來審問吧?問問撿了多少?
誰又會告訴官府真相?
這樣一來,也就能隱瞞江如玉帶去林家的錢財,還有那些坐了人情散出去的,都能隱瞞了起來。
江家的錢財散在了清水縣。
清水縣自然也會記著江家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