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事情如陳貞瓏所料,不出兩個時辰敏德便帶了人回來覆命,雖未將屍體傳閱六宮,可還是有了重大發現,為了不打草驚蛇,特地先回來回稟
這第一個問題就是要搞清楚這死者到底是誰,敏德一開始便去了侍衛府,又去吏部查了檔案,說是按照禮儀規矩,後宮特別是后妃的宮內守衛,都必須是世家子弟,不管怎麼樣都和皇家有點小關係,像皇后宮中的首領侍衛是皇后的親表弟,陳貞瓏宮裡的敏德和敏齊是梁王的親眷一樣
可是咱們的死者確是奇怪,他原名羅安,是已故的姜郡主的侄子的外甥,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即便他只是個普通守衛,不必家世與首領一般高,一般正,可是他這個也太斜了些
又據說他是姜郡主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才得如此寵幸,聽到這裡陳貞瓏又拿出了她的本子,開始畫畫,一邊畫還一邊分析,這個侄子的外甥到底是個什麼,和麟淵君兩個人做關係圖做了好久,終於總結出來了,這不是重點,於是一臉黑線的敏德才繼續往下說
這個羅安啊,在蘭賢妃剛入宮之時就被分配了去她宮裡當值,巧就巧在蘭賢妃入宮當年,也就是他羅安入宮的年份,且以這麼遠的親戚關係,是不足以入宮為侍衛的,所以肯定有誰打過招呼,現在還不得而知此事是否與兇案有關
但是羅安即是天香樓蘭賢妃的人,自然懷疑的第一個人便是鄭犀喬
可是據敏德所說,鄭犀喬見到這屍體時神色並無異常,和她平日裡一樣一臉的不情願,不過有意思的是,她天香樓裡的一個小小的伙伕卻是相當驚慌,當然這伙伕本欲隱瞞,可是敏德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沒一口茶的功夫,這伙伕便如實到來
原來這天香樓啊在頤蘭園東北角上,離開屍體的發現地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天香樓自成一體,三面環牆,門口在一片花園之中,所以才稱為天香樓,這三日前,一直不喜夜宵的蘭賢妃竟然破天荒的想吃一次,所以伙伕很難得半夜下工,便想著抄個近路,走了平時少有人至的北邊角門
誰知還沒走出門口,就覺得外面草叢中有點不對,伙伕湊過去一看,沒想到竟是羅安在和另一個人撕拉,因為天色昏暗,並看不出另外一個是誰,伙伕怕極了,竟然扔了燈籠大叫一聲而去,還說看到了那草叢中的羅安一時分身兩人向他撲來
麟淵君聽到這裡甚是不解
“不是說草叢中羅安在和一人撕拉麼?那應該就是有兩個人,伙伕為何說羅安分身”
聽麟淵君這麼一說,陳貞瓏連著花流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敏德也點頭道,當時他聽的時候也是這麼覺得的,可伙伕說,他暴露之時,與羅安撕扯之人便往南邊逃了,後又見兩人,如此才覺得是羅安的分身
陳貞瓏覺得這種說法很是離奇,怎麼可能有這麼酷炫的技能,不過又一想,當時東瀛的王妃跟她說過有忍術這種術法,可以分身,但是如果羅安會這種大招,怎麼還會被輕易的殺死,甚是奇怪,相當奇怪啊
敏德接著說,那羅安追上了伙伕,警告他不許對外聲張,結果沒成想,三日之後伙伕卻看到了羅安慘死的樣子,這才慌張至極
“有沒有這種可能,伙伕所看到之人並非羅安分身,而是本就有三個人在互相推搡”花流握著自己的下巴分析著
“我看可能性不大,伙伕當時明明白白只看到羅安與另外一個人在推搡,才會誤以為第三人是羅安的分身”敏德似有不同意見
“尊上,我倒是覺得,這第三個人與伙伕有相似之處,不過伙伕是意外得見,但這第三人是在暗中觀察”
陳貞瓏覺得敏德分析的很有邏輯,但如果照此分析,那這第三人並非在追逐伙伕,而是在追逐那個逃跑的人,這就可以解釋為何伙伕最後還是隻看到了羅安一人
敏德,敏齊,花流都很同意陳貞瓏的觀點,但是麟淵君卻皺著眉頭,一臉的疑惑
“大哥你看啊,你有沒有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羅安和一個人在推搡,這話聽起來像是私人恩怨,有鬥毆的意思在,那為何有人要暗中觀察,即是暗中觀察必定是想抓個把柄,即是把柄就必定想從中威脅,那又何必殺了羅安?”
這四個人聽麟淵君如此說,一瞬間都陷入了沉思,這果然是奇怪的很
“除非他想威脅的不是羅安,是那個跑掉的人,羅安的死會給這個人造成些什麼傷害”敏德突然感覺自己開了上帝視角
“哎呀,我怎麼忘了”陳貞瓏突然一拍腦門,接著說道
“還記得廖嬪的話麼,這不擺明了此事和皇后與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麟淵君一懵,還是花流把事情再說了一遍,才清晰起來,那便簡單了,皇后關心的無非是宮中地位,說白了所有的高階妃嬪她都恨不得做了拉倒,即是如此,那麼羅安的死便是引發后妃變故的契機而已
可這契機也頗是奇怪,如此環環相扣,廖嬪又明著透露,絲毫沒有要撇清自己的意思,這就代表這整件事情的中心目的並不是羅安,也並不是要那個后妃死,究竟意欲何為,不管怎麼說,麟淵君深深的覺得這位第一美人很有問題
“如果這麼說的話,后妃的什麼事情會和一個侍衛的死有關,無非兩種,一,是這個后妃殺了侍衛;二,這個后妃與侍衛有什麼關係,這個侍衛的死會引出這個關係”麟淵君喝了口茶
“倘若是第一種,那便與蘭賢妃無關了,她是高階妃嬪,想殺個侍衛大可大大方方的處死,何必暗嗖嗖的”花流如是說道
“不一定,若是公開處決會引發什麼事端呢”敏德又有了不同意見,陳貞瓏看花流的臉色,估計敏德今天晚上是慘了
“皇后的話我信,可是蘭賢妃,那個尖酸刻薄的脾氣,我想她沒什麼需要暗殺別人的地方,誰得罪了她早就被她一頓亂噴,趕出去了,況且,這只是個卑微的侍衛,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的麼”陳貞瓏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隨口說道
“這麼說的話也有點道理,那就假設是第二種,若是第二種,當日落荒而逃之人怕就是個后妃了,或者是與這后妃有緊密關聯的人” 麟淵君甚是捧場
“我看我們這麼瞎分析下去沒啥意思,還是要從頭理一遍思路才好”陳貞瓏聽了花流這話如醍醐灌頂
她直接把桌子清空,那些珍貴的玉石筆架煙臺,筆架什麼的,其裡哐啷摔了一地,她腦子轉的飛快,拿了塊白色小石頭在她的黑曜石桌面上開始畫時間線,邊畫還邊嘟噥,還叫他們別說話
首先神昭元年,羅安入宮,同時入宮的便是開始的那些妃嬪,除去已死的和低位的,便是鄭犀喬,王琉玉,和張慧敏還有皇后,然後羅安就被分到了鄭犀喬那裡當了個低階的侍衛
這當中不知發生了何事,直到神昭十二年五月十三,伙伕半夜在天香樓北角門見過羅安推搡事件,再到兩天後的五月十五,晚宴時皇后藉口先走,接著陳貞瓏回宮時發現秋梅和另外一人在九龍臺邊上鬼鬼祟祟,然後第二天清晨,羅安的屍體便在凌雲閣北邊的空屋裡門口發現了
這裡面現在一共有三個地點,天香樓,九龍臺邊上的園子和凌雲閣北邊的空屋,陳貞瓏叫了花流拿來了頤蘭園的設計圖冊,發現這天香樓與空屋在一個方向,三四百步的距離
可是要是想拖一個強壯高大的侍衛過去,恐怕不易,再說了,雖說空屋罕有人至,但是從天香樓到空屋,只有一條道,而且這條道中的一段兒是侍衛巡邏的必經之路,所以大膽推測案發的第一地點便是空屋
那為何一個天香樓的侍衛會晚上去一個空屋子呢?怕是誰引他去的,那又以什麼理由呢?
再說回九龍臺邊上的園子,那園子再往裡走一會兒便是天香樓的正門,整個園子便是圍著天香樓造的,所以不管怎麼走總能繞道天香樓的正門,這事兒就有趣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