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海,潮平縣,太守衙門。
連日的北風呼號,下著涼意逼人的小雨,大堂上只剩下吳長林就著火爐,品著香茗,日子好不快活。
他既是江東吳家的嫡長子,又是大魏皇帝的大舅哥,領了這川海的肥差,光是潮平縣這一個港口,就日進斗金,給市舶司帶來鉅額的收入,這天下,到處是人想要巴結討好他,加之陛下的用意,他還領著當地的兵權。
在川海,他就和土皇帝差不多。
吳長林的心情,別提有多自在。
一陣冷風吹過,外面傳來的腳步聲也比較急促,看得出是凍得不輕。
吳長林的心腹,也是他從吳家帶來的族親吳慶之推門而入,手上拿著一個摺子,進來之後,顧不得去烤已經凍的通紅的手,而是把摺子遞給了吳長林,激動道:“少族長,這是朝廷的公文,耿監國親自簽署的,要調少族長進京,少族長,您升官了。”
說完,他跺了跺腳,然後圍到火爐邊烤起了火來。
吳長林眉頭一蹙,連忙開啟公文看了起來。
耿松甫先是稱讚了吳長林在川海的政績,各種誇讚的優美之詞,都給吳長林用上了。
最後就是為了表彰他的功績,調吳長林進京,擔任左副都御史,正四品。
雖然太守也是四品。
但一個是地方官,一個是京官,也可以說是升任了。
“少族長,怎麼了?”見吳長林沉著臉,吳慶之臉上的喜色也是收斂了起來,問道。
“都說了,在外稱職務。”吳長林冷喝一聲。
“這裡不就只有我和少族長”
“嗯?”
吳長林瞪了吳慶之一眼,讓後者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給嚥了回去。
吳長林把公文收起,隨手扔到一旁,道:“這哪是什麼升官,明明是明升暗降,御史,看上去是能監察百官,直達天聽,可哪有太守這個實權官好。
在川海,我是老大,可是進了京,就得仰人鼻息了。”
“大人這是哪裡話,家主是兵部尚書,妹妹又是皇后,即便進了京,誰敢在大人您的面前擺譜。”吳慶之笑道。
“唉,你這是不明白耿閣老的用意啊。”吳長林嘆了口氣,他在這個位置也快三年了,耿松甫調他進京,完全合情合理,符合程式。
“用意?”吳慶之不懂。
“耿閣老這是擔心我在川海做大啊。父親是兵部尚書,妹妹是當今皇后,外甥是當朝太子,家族又是江東望族,我又在外擔任太守,還取得頗為耀眼的政績,是個人都不會放心的。”吳長林還有句話沒說,他聽說京師還有個什麼江東黨,人數眾多,牽扯甚大。
這等外戚,也就是陛下年輕,還可以壓伏。
若是陛下老了,太子又不大。
嘖嘖,這簡直不敢想。
“這”吳慶之一想,覺得朝廷的這個擔心確實沒錯,尤其家主還在外領兵呢。
“大人,要不然您找皇后說說情,不調你進京。”吳慶之道。
“糊塗。”吳長林輕斥一聲:“若是朝廷現在只是有這個擔心,想防患於未然的話,現在你去說情,就相當於把事坐實了,你想給家族也帶來麻煩嗎?”
吳慶之低了下頭,拱手道:“大人教訓的是。”
“唉,站好最後一班崗吧。回京也好,起碼母親和妹妹她們都在京師,能常團聚。”吳長林說是這樣說,心中還是有些難掩失落,覺得朝廷太不相信他了。
惆悵了好一會兒,吳長林道:“對了,今日的邸報來了麼?”
“應該是到了,屬下這就去取來。”吳慶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