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安排完了,沈馳回到後宅,餘氏絞著帕子,正在屋裡踱了一圈又一圈,看到沈馳回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屏退了身邊服侍的,拽著沈馳便進了內屋。
“老夫老妻的,你這是幹嘛?”沈馳打趣道。
餘氏顧不上啐他,拉他進了屋,看看四下無人,又把屋門掩上,這才壓低聲音問道:“父王把給大長公主治喪的差使交給你了?”
沈馳點頭,道:“我已經讓人去買福地了,等到正式開始治喪時,女眷那邊還要辛苦你了。”
餘氏哪裡還顧得上辛不辛苦,她對沈馳道:“大長公主去後,是母妃和我,連同柴嬤嬤和劉嬤嬤一起去給裝殮的。”
“我知道啊,你膽子一向都小,這次真是難為你了。”沈馳愛憐地撫撫餘氏的鬢髮,餘氏素來膽小,看到死老鼠都嚇得暈倒,這次被帶去給大長公主裝殮,顯然是給嚇得不輕。
“不是啊,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大長公主,還能怕到哪去?我是要和你說,死的那個,我怎麼看都不像大長公主呢。”
“什麼?你說什麼?”沈馳的聲音一下子就抬高上去,餘氏嚇得忙用帕子掩住他的嘴。
“你可別喊了,讓人聽到了不得。當時我就是啊了一聲,就被母妃斥責了。”餘氏便把在國公府給大長公主裝殮時的細節對沈馳講了一遍。
沈馳聽完,只覺脊背冰涼,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
“或許是你看錯了呢,死人和活著總會不太一樣,再說,你嫁進來也沒有幾年,見大長公主的次數不多,認錯也有可能,對了,郭氏呢,你和她熟不熟?”
“郭玉齡啊,當然熟了,以往宗室營裡有應酬時,都是她替大長公主招待我們這些年輕媳婦的,郭玉齡已經剃度了,尼姑打扮,可是儘管剃光了頭髮,她還是她,那眉眼口鼻,還是以往的模樣,不會錯的。”
餘氏上面有婆婆,無論是進宮還是宗室裡的大小應酬,她們這些年輕媳婦都是站在門外的,每當這個時候,郭玉齡做為大長公主身邊的女宮,往往也會和她們在一起聊上幾句。
“那就對了,除了大長公主,還有誰值得郭氏一起赴死的,一定是你當時太害怕了,沒有看清楚,好了好了,快去吃點珍珠沫壓壓驚。”沈馳攬著餘氏的腰,嘴裡在溫存,眉頭卻鎖成了疙瘩。
如果死在國公府裡的真是大長公主,母親就不會斥責餘氏了。
那個死了的,十有八、九是個假的。
可是去查抄國公府的是父親,給大長公主裝殮的是母親和妻子,這件事情上,壽王府是撇不清干係了。
沈馳在心裡嘆息,母親一向精明,她之所以沒有當場說破,想來是要給壽王府留一條退路了。
餘氏畢竟還是個年輕媳婦,被夫君哄了哄,便也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是啊,當時婆婆很快就用帕子把大長公主的臉給遮上了,這既是對死者的尊重,也是不想驚嚇了她吧,她也只是在那個時候看了一眼而已,只是一眼,難免會看錯。
世子說得對,是自己膽子太小,大驚小怪了。
好在回來以後,她沒把這事對別人講,否則傳到婆婆耳中,少不得又會斥責她。
餘氏靠在沈馳肩上,還是心有餘悸,她沒有看到丈夫眼底的憂色,更不知道此時此刻,婆婆壽王妃也在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