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雲下了轎子,緩步走到門口,正要開口,就見領頭的一名將官昂首走到他面前,肅聲道:“本官羽林軍總旗董志賢,奉命捉拿慶王餘黨,史大人,得罪了。”
話音一落,十幾名羽林軍將史原圍住,其中兩人一左一右擒住史原手臂,史原大驚,正要質問,一團東西塞到嘴裡,除了嗚咽,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史大太太抱著女兒哭成淚人,她已經哭了有半個時辰了,自從下人報知羽林軍要找大老爺,她就開始哭,她積德行善,就連下人犯錯也不忍斥責半句,像她這般菩薩心腸的人不是應該好人有好報嗎?為何卻要遇到這種磨難。
直到又有人進來告訴她,大老爺被羽林軍帶走了,史大太太反而不哭了,她坐起身來,對女兒道:“快點收拾東西,跟我回你外家。”
史大太太的孃家在保定府,一去一回沒有五六天是不下來的,等到她從孃家回來,誰知道史原被關到哪裡去了呢?
丫鬟們六神無主,只好跟著大太太和小姐收拾細軟,待到史雲聞訊從外面趕回來時,史大太太已經帶著女兒出府走了。
史雲怔了半天,這一路上他都在想,他是對不起大哥的,大哥這一去凶多吉少,若是大哥出什麼事,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大嫂和侄女。
可是大哥還沒出事呢,大嫂怎麼就走了?
史大太太走了,史雲除了發呆還是發呆,誰也沒有注意到,史家的一名管事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向著書鋪街而去。
就在昨天,前後有四個衙門的來往公文中,都有一張令人意想不到的紙,那不是別的,是印子錢的摺子!
摺子上的印花都已蓋滿,這是已經本利還清的,也就是廢折,按理這種摺子都應燒掉或者交還給借錢的人,可不知為何會夾在公文摺子裡。
摺子上有借款人的名字和手印,除此之外還有放款人的。
送往刑部的文書,是由刑部侍郎葛思秋開啟的,那張印折就躺藍色硬皮摺子下面,他怔了怔,隨即就明白這是什麼了,待到看清上面的名字,他後背就冒出一層冷汗。
借款的名字有點眼熟,他一時想不起,但是放款人的名字他卻是熟的不能再熟。
王存寶!
自己府裡的管事,也是妻子的陪房。
王存寶原名叫王寶,跟著妻子到了葛家後,得知葛府裡也有一個叫王寶的,於是便改成王存寶,這個名字還是當年葛侍郎和妻子新婚燕爾時,親自給改的,寓意給主人家存下寶物,富貴吉祥。
這哪裡是給主人家存下寶物,還能賺錢了。
摺子的票面是八百兩,王存寶一個賣身為奴的陪房,存上三輩子也沒有八百兩,這還用問嗎?他只是個辦事的,真正放印子錢的,是自家夫人。
想到這裡,再看看夾在公文裡的那張摺子,細思極恐,葛侍郎哪裡還坐的住,他找個藉口拿著摺子便回府去了。
葛夫人看到摺子也給嚇了一跳,隨即使哭著說出了史原,朝廷禁止私放印子錢,因此無論是她還是王存寶,都是不方便露面的,這事都是由史原從中周旋,前前後後七八年了,從未出過差錯啊。
葛夫人認為是史原從中抽成惹出了麻煩,可是葛侍郎卻不是這樣想。
他仔細盤問葛夫人,是如何認識史原,又是如何想到要放印子錢的,這一問不要緊,原來不僅是葛夫人,京城裡放印子錢的大有人在,而且多是有身份有背景的貴婦,而借錢的多是五品以下官吏,還有一些是大宅門裡的二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