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慶已有多年沒有見過霍家姐弟了,在雲南時偶爾聽回過杭州的人說起霍大娘子和霍九爺時,幾乎眾口一詞。
霍大娘子就是沉穩幹練,霍九爺嘛......頑劣成性。
褚慶雖然是和羅傑一起來的,但是羅傑的樣貌和性情讓褚慶退避三舍,一路之上,兩人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褚慶還是投宿在永豐號自己的客棧裡時,聽掌櫃的說起,才知道霍家在京城惹了禍事,永濟寺開啟功德殿,霍九爺出面,為朝廷捐款十萬兩,因而得了個從七品的官職,霍家再也不是尋常商戶。
褚慶不由唏噓,越發對霍大娘子佩服起來,雖然出風頭的是霍九爺,但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能有多大本事,還不都是霍大娘子在後面運籌帷幄?
不但褚慶是這樣認為,這一路上但凡是霍家的酒樓和客棧,掌櫃們都和褚慶抱有同樣的想法。
霍大娘子巾幗不遜鬚眉,霍九爺......有這樣的姐姐護著,太有福氣了。
霍柔風並不知道,就在這短短兩個月裡,她已從天底下最有錢的小孩,搖身一變,成為最有福的小孩了。
眼下,有福兼有錢的小孩哭得聲嘶力竭,丫鬟婆子們這個哄那個勸,有的說會哭壞嗓子,有的說會哭傷眼睛,有的牽來金豆兒,還有的甚至不知從哪裡找來只撥郎鼓衝著九爺搖啊搖。
霍大娘子不忍再看下去了,忙把眼睛移開,褚慶卻已經呆若木雞。
他不但把霍大娘子氣得大發雷霆,他還把霍老爺捧在手心裡的霍九爺欺負得哭成淚人兒。
霍柔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欺負......欺負我們姐弟......”
褚慶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砰砰砰地磕起頭來:“大娘子、九爺,小人打死也不敢欺負主子,小人......”
剛才還在哄著霍柔風的那些丫鬟婆子忽然誰也不說話了,就連九爺也止住了哭聲,廳內落針可聞。褚慶驚愕地抬起眼睛,便看到所有人都在冷冷地看著他。
霍家姐弟倒也罷了,那些以前見到他都要畢恭畢敬叫一聲“慶叔”的丫鬟婆子們,看他的眼神都是惡狠狠的,恨不能把這個欺負大娘子和九爺的壞人生吞活剝。
褚慶的頭嗡嗡作響,欺凌主子?他怎麼會欺凌主子?
“大娘子、九爺,這......這......”褚慶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他是家生子,自幼跟在霍老爺身邊,從小廝做到長隨,又從長隨做到獨擋一面的大管事,無論是在雲南,還是在杭州在京城,永豐號上上下下的人見到他,都要畢恭畢敬,就連九爺也要叫他一聲慶叔。
他有莊子,有宅子,有賢惠的妻子,承歡膝下的兒女,這一切都是霍家給的,他這條命也是霍家的。
他這樣的人,如果膽敢欺負主子,在衙門裡是要被杖斃的。
豆大的汗珠從褚慶額頭上滾落,他什麼沒有見識過?眼前的這一幕擺明就是霍家姐弟挖了坑,讓他跳進去,前後左右都沒有路,他若是不肯跳,那就只能事無鉅細,把她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一道出。
這姐弟兩個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即使知道她們是在演戲,可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
霍大娘子冷眼看著褚慶,終於,她揮揮手,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魚貫退出去,剛才還鬧哄哄的屋子,轉眼只剩下霍家姐妹和褚慶三個人。
霍柔風喝口茶,這是采芹剛剛給她換的,加了冰糖的杭菊,每次九爺哭得撕心裂肺之後,都要喝一杯加冰糖的杭白菊潤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