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柔風向張昇平交待幾句,張昇平轉身離去。
他剛剛走出院子,迎面便遇到了林文盛。
兩人打了個招呼,張昇平便對林文盛道:“勞煩林管事,我想讓張亭和張軒幫我辦點差事,你看可方便?”
張亭和張軒是張昇平的侄兒,這些日子一直假扮成林文盛的小廝,跟著他進進出出。
聽說張昇平想要借用這哥倆兒,林文盛哪有不願意的,張昇平是九爺身邊的人,而自己雖然是霍家的老人兒,可畢竟遠在無錫,與九爺是隔得遠了,就算是一清二白的人,也不願意身邊跟著兩個耳目,之前是為了應付楊公子,如今楊公子那裡用不上他了,他當然想把張亭和張軒還回去。
他一口答應下來,便樂滋滋地去見霍柔風。
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放到霍柔風身邊的桌子上:“九爺,這是近三年無錫米市各家的數目,您請過目。”
霍柔風拈起那塊茯苓糕,用另一隻手掀開帳冊,逐字逐行看下去。
開始時還時不時吃一口茯苓糕,看著看著,手裡的茯苓糕便重新放回攢盒,注意力全都落到了這本帳冊上。
屋內落針可聞,林文盛雙目炯炯,看著專心致志看帳冊的霍柔風。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霍老爺的身影。
外面都說九爺是霍老爺的外室子,他們這些跟隨過霍老爺的人,對此半信半疑。
一來是霍老爺為人端正,從不沾染女色,霍太太雖然只生下霍大娘子一個女兒,霍老爺也未曾納妾,更談不上收養外室。但是另一方面,他們又希望九爺是霍老爺的親生骨肉。霍老爺那麼好的人,卻英年早逝,九爺若真是霍老爺的親兒子,哪怕是外室子,霍老爺也能含笑九泉了。
此時,林文盛心裡又燃起了希望,九爺或許真是霍老爺的骨血呢,他小小年紀做起事來有條不紊,霍大娘子十來歲時恐怕還比不上他。
林文盛看向霍柔風的目光更加柔和,更加真誠。
良久,霍柔風才抬起頭來,對林文盛道:“前年無錫米市全年成交六百萬擔,霍家佔了二百萬擔,去年成交五百萬擔,霍家佔了一百五十萬擔......那麼以前呢?”
林文盛嘆了口氣:“無錫米市雖然比不上蕪湖米市,但是八百萬擔有過,九百萬擔也有過。”
“也就是說從三年前開始,無錫米市便一落千丈?三年前......”霍柔風低吟不語。
三年前皇帝親政。
她的腦海裡如同白駒掠過,一個念頭漸漸升起。
“趙家住在無錫,趙老太爺是致仕的,那麼無錫趙家還有人當官嗎?”霍柔風問道。
這當然不是秘密,在她要把傅明揚推到展懷面前時,便已經把無錫趙家的情況打探清楚了。
無錫趙家自從趙老太爺致仕之後,雖然有兩個男丁中了舉人,但是沒有一個人再入致途。
她現在再次問起,林文盛知道,九爺想要知道的,絕不會是表面上的東西。
他想了想,道:“趙家在無錫的這一支無人入仕,但是現任知縣胡泗碰巧就是安徽人,他是寒門子弟,家鄉所在的村子與趙老太爺當年做父母官的地方相距不到百里。但是胡知縣與趙家甚少走動,也就是逢年過節按朝廷舊例派人送些米糧果品,算是對致仕官員的敬意,去年趙老太爺六十大壽,胡知縣親自登門,送了一幅自己親筆寫的壽字,連杯酒都沒喝,便起身告辭了。這件事無錫城裡很多人知曉,都說胡知縣不懂人情事故,趙老太爺雖然致仕多年,可他畢竟是太后的族叔,胡知縣是太不知輕重了。”
林文盛娓娓道來,顯然對於這件事關注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