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下去不久,便帶著燕國的使臣上來了。只見那使臣挽著整齊的髮髻,戴著黑色的發冠,身穿一襲黑色的紗衣,內建白色襯衣,面目清秀、步伐穩健,有股子仙風道骨的意韻,全然不似燕人那般的驍勇蠻橫、喋血成性之氣。那使臣微微一笑,朝陸稷行了禮,說道:“燕國使臣李蘇拜見陛下,特帶來我主一封書信,與貴國交好。”
“與我國交好?”陸稷一陣冷笑,接過他的書信,道,“你們燕軍都已經快兵臨城下了,還談什麼交好?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左右將軍認為李蘇這是在有意羞辱清國,紛紛拔劍。
李蘇搖了搖頭,朝眾將軍行了禮,笑道:“這全然是誤會,請將軍們不要生氣,我燕軍南下,絕不是行征伐屠戮之事,而是替天行道。想那齊國,霸佔著三江富庶之地,然齊國國君整日沉醉於聲色犬馬之中,不問朝政,魚肉百姓,我燕國念上蒼有好生之德,不願眼睜睜看著齊國臣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故不辭辛勞,率軍南下,懲治昏君。”
陸稷聽了他這一番話,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一切,有些疑惑道:“貴國不是想圖謀我大清?那為何駐兵武關,虎視雲州?”
李蘇笑道:“陛下是聖君,美名傳揚海內,我主也是敬佩之至,只願與貴國互為友邦,怎麼會與貴國為敵?我燕國斷不會侵犯貴國一寸土地,請陛下放心。另外,我主為了表達與貴國交好之誠,特命在下帶來良馬三千匹,黃金五十箱,亡齊之後,將臨江九郡盡數交與貴國治理,還請陛下笑納。”說完,再一次給陸稷行了禮。
將軍們聽他這一番話,得知燕軍不會伐清,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再見到這如此厚禮,不禁心動。他們深知清國雖然馬匹眾多,但確實缺乏精良的戰馬,這使得慣以騎兵作戰的清軍的戰力大打折扣,如今這些精良的戰馬對於他們真是如獲至寶。
陸稷聽著這麼多厚禮,也有些心動,但轉念一想,無功不受祿,自己身為堂堂正正之君,一旦受人饋贈,必然留口舌與人,索性咬咬牙,說道:“貴國好意,朕心領。貴國不犯我大清,朕已知貴國誠意,至於這些饋贈,朕深知,貴國大戰在即,戰馬、錢糧都是戰爭之中至關重要的部分,還是有勞貴使帶回,以慰勞燕軍。”
李蘇點了點頭,笑道:“人言陛下信義為本,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無功不受祿,來使敬佩!那在下就開誠而談了,我主是怕戰端一起,齊主會求援於貴國,當然貴主深明大義,自是不會助紂為虐,只是生怕一些小人逆臣從中作梗,故我主命在下攜帶著這些微薄之物敬獻陛下,一則是表交好之意,二則也是請陛下莫要插手燕與齊之間的戰端。”
陸稷看著他,問道:“若是朕執意不願接受呢?”
李蘇微笑著說道:“那貴國就是執意不願與我國為友,那我國也只能忍痛割愛,由武關發兵兩處,一處取雲州,一處取京州,那時候戰端一開,你我兩國就再無友好之意了。”言語之中滿含著殺氣,他的灼灼眼光直逼陸稷,其意已是十分堅定。
陸稷雖然滿臉的平靜,內心卻是十分憤怒,這簡直就是在逼宮,他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說道:“看來朕是不得不收這些贈禮了,還煩請回稟貴國國主,朕接受他的友好之意!”
來使李蘇笑眯眯地向陸稷行了禮,在甲士的帶領下離開了大營。
王宇見李蘇一走,連忙上前詢問道:“陛下為何要答應他?齊國一旦被燕國吞併,我清國便似梗骨在喉,燕國遲早也會吞併我們!”
陸稷嘆了一口氣,說道:“朕何嘗不知,可是我清國剛剛休整,經不起大戰,只能委屈求全於燕國,只希望齊國能夠拖住燕國一段時間,也算是給咱們更多的時間經營這片土地,好為日後的大戰做準備。”
王宇也明白了其間的意思,他也只能沉默接受。如今的清國,雖然范陽一役取得勝利,仍然只是一方小國,難以去抗衡強國。身為小國,或許只能委曲求全,恥辱的活下來,在韜光養晦之間,在漫長的黑夜中等待,才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事後,陸稷便去給太后請安,見太后正在對著一尊菩薩像誦經唸佛,微閉雙眼,神態端莊,雖然上了年紀,卻未顯得老態龍鍾。他知道這是母后的日常,也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對著菩薩閉上雙眼,默默唸叨著。
太后唸完了一段,睜開了眼,問道:“稷兒來了?”陸稷連忙睜開眼,起身攙扶著太后,笑道:“是兒臣,兒臣來給母后請安。”
太后笑道:“你可算沒忘記我這個娘,每天都記得來看我。”
陸稷將她扶著坐下,給她揉了揉肩,笑道:“兒子怎麼會忘了娘,每天來看您不是應該的嗎?”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笑道:“瞧這嘴,可真的是甜,也不枉娘把你扶上皇位這番苦心。”
陸稷繼續揉著肩,說道:“今天燕國使臣來了,逼著兒臣收下贈禮,讓兒臣不要插手齊國之事,兒不得已,只能答應了。”
太后聽完,先是嘆了一口氣,繼而說道:“這事兒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對,咱們現在還不是真正的強國,只能向燕人低頭。但是你要記住,我們的低頭不是為了低頭,而是為了韜光養晦,等待破繭而出的那一刻,終有一天,我們的大清會利劍出鞘,問鼎蒼穹,那時候我們大清的鐵騎一定能夠使天下人都懼怕!”
陸稷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兒明白,兒一定會讓我大清揚眉吐氣,將我大清變成雄視古今、傲視天下的一等一的大國!”
徐太后欣慰地笑道:“我的兒是真正的王,娘相信,你一定會成為天下的王。”
陸稷突然斜眼一瞥,看見太后身旁的一幅美女畫像,連忙拿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下一驚,這不是那位小姐的畫像嗎?他連忙問道:“母后,這幅畫您是哪來的?”
徐太后若無其事地看了一眼那幅畫,說道:“你說那幅啊,那幅畫是我閨中蜜友年輕時的畫像,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後來嫁到了王家。這近來有些想她,我又不便出宮,她又忙著家長裡短,便託人送了這幅畫給我。”
陸稷一聽,難道那位小姐是孃的閨中密友的女兒,那她應該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