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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昭卷•畫賊 (第1/12頁)

“畫亦生賊,賊女妙齡,害王子命。丙寅年八月初十,陰時。”

—《情事略考•宗室》月山人

三百零三年前,太祖為昭太宗,當時還身為繼承人的敏公子定了太尉之女為妻,公子心中忐忑,不知美醜賢惡,連番設計而不得見,逼不得已,決議夜探太尉府。可惜夜中起霧,誤入了太尉府中表小姐的閨房,瞧見小姐自畫像,而心魂俱失。那小姐,成了日後的太宗皇后。

七十年前,理宗長女青城殿下躲在了後花園的花叢中,她那年十八歲,到了婚齡,正等著皇父的一場瓊林宴。狀元來了,年方十五歲的小神童,低著頭,一團孩子氣;榜眼來了,生得不錯,然太瘦;探花來了,才華橫溢卻為人嬌;餘下二甲陸續到,不是年紀老,便是禮貌少。小殿下躲在薔薇叢後,好不煩惱。一場宴會,諸君高談闊論,公主的芳心好似牆頭草,胡亂倒。只疑惑,那小狀元一晚都只捧著魚食喂餌,伸出一隻玉琢的手在碧水之中,頭卻抬也不抬。宴畢,她終究覺得探花更勝一籌,正欲寫下花箋,派宮人呈給皇父。可惜她那皇帝爹爹喝得得意忘形,自比紫薇叢中一朵黃牡丹,非要畫師畫一幅《百賢圖》,畫師說狀元爺請抬頭,那孩子擱下魚食,緩緩抬起頭,笑了一笑。孩子成了大昭第一賢相,青城成了大昭第一剩女。整七十年。

五十年前,齊與楚二國交惡,謝侯丈家齊王並未婚妻齊郡主皆斃於楚王手。侯帶死士狙殺王,中埋伏。有其貌不揚舞姬替他擋了一劍,謝侯負傷隱遁,後戰西突厥,建不世功,封侯上侯。戰勝歸國,途遇奴隸市。一攤前掛有畫像,賣女奴。皮色皆平凡庸俗,侯卻駐足。其中有救過他性命的舞姬,正囚於獸籠中,沉默不言。謝侯千金買姬。後,峰迴路轉,因齊大夫誓死保護,侯竟發現郡主逃過一劫,亦尋回。郡主立謝侯妃,姬為側。侯妃早逝。

屈指數來,大昭皇室,無論男女,皆是些痴情種子。可巧合的是,這些情事,又大抵與畫相干。

這一年,齊明十年,繼太子春日壽終,秋日之時,穆王世子,也命懸一線了。

說起來不過寥寥數語,可是萬事皆有因由,這因由卻是說來話長了。

話說,與奚山翠濛一脈山巒千里相連的便是穆地。穆王是今上同母弟,同醜女穆王妃共育三女一子,兩個女兒出嫁時因生得醜,被太后由郡主封成了公主,給孫女們多陪送了一份嫁妝,才算堵了一眾駙馬的嘴。一子便是當今太后最寵愛的王子成覺。傳聞當年太子未死時,所受的關愛還可和他匹敵一二,其他的皇子,哪怕貴妃生的三皇子和小皇子,都要靠邊站。

為什麼?這一提,卻少不得要說到太宗一系。高祖當年只有一女,便從旁支過繼了個與他相似的侄孫繼承大統,就是後來的敏言大帝。敏言娶了當年名聞京都的美人,生出的兒子一個賽一個的仙氣。傳了這十幾代,到了哲宗處,兒子更是個個把不住就要上九重天的德行。太宗一幅畫像傳到哲宗,他們家卻無半個像他的了。平素百姓過年愛掛曆代陛下的小像擋災,結果越瞅越彆扭,好似皇家曾出過什麼醜聞似的,嘀嘀咕咕,傳得像煞有介事。每到過年,整個皇室青雲罩頂,像被打了臉。

今上太后是武將家出身,從小養成的審美使然,平素也不喜歡孫子們這副模樣,奈何兒子媳婦生得都不差,橫豎改不了門風了。到了太常卿家醜女第四次懷胎,太后娘娘愁眉苦臉等著內侍報喜說“王妃又給您生了個醜孫女”,結果,一扭頭,是個小子,而且,重要的是,這小子,一點也不醜!

更重要的是,頗似一個人。皇室中人瞅了小王子一眼,皆彈冠相慶,他們這麼多年的恥辱,終於洗刷一清了。

這個穆王世子,生得極漂亮、極霸道。十幾歲的年紀,未長開,那個眉、那個眼便恨不得飛到天上去了,和太宗小像就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史官的蓋棺之論—“主額正頤闊,眉揚長而目醇威,近之則覺天姿,不敢觀也”,再一次派上了用場。

從此,太后把他當成瞭解救眾人於危難之中的心肝,眼裡再容不下別人。穆王世子成覺四歲從穆地進京讀書,在皇子們讀書的百子閣內,除了偶爾講經才出現的太子,他的待遇是獨一份的。今年,自太子暴斃,陛下一直鬱鬱寡歡,穆王稱病,讓成覺回封地侍疾,他伯父一言不發,揮揮手,便準了。

成覺方回國,卻入了魔。

這個少年,正是好光陰。他愛過宮女紅珠,也與尉遲中郎將家的閨女互贈過情詩,曾經睡過第二侯的女兒—門庭教養最森嚴的朝鶯鶯,也面對天下第一的歌姬崔素素坐懷不亂過。

可是,他回國的當日,卻娶了一幅畫。

妖紅花轎,吹吹打打,百里紅妝,裡面空蕩蕩的,新嫁娘沒有手,也沒有腳,不會說,更不會笑。

那只是一幅畫,一幅比少女的皮還要溫潤細膩的材質做出的畫。

少年伸出了紅袖中的細長手指,一張瘦成骷髏的面龐上,那雙眼瞪得死死的,拉著絹畫的軸,好似一頭柔順的烏髮披散開來,絹就這樣晃盪在少年面前。

畫中有個人,嫣然一笑。

成覺沉默了。許久,少年乾裂的嘴唇緩緩吐出一大口乾淨的鮮血。他握著畫,仰望藍天許久,那些吹打的聲音早已停止,穆王與王妃卻開始放聲哭泣。他聽到他們的聲音,費力掙扎著,卻無法回答—死亡原來是這樣的。

奚山君秋收完橘子,奉旨到天邊洗星辰時,在五帝座旁瞧見一個棗紅衣衫的小哥,不知是打哪兒來的山君,悽悽涼涼,遊遊蕩蕩,像個無頭的蒼蠅一般,在雲中飄來飄去。

“小哥,你打哪兒來,可是不習慣?”奚山君有些慈祥地搭訕,因她十分懶散,擦星洗辰的活兒總磨蹭到最後才能完成,可不完事下不了凡,天天腳不沾地,著實心慌。這會兒眼瞅著來了個冤大頭,又是個新人模樣,不利用一番又怎麼過意得去?

棗衣小哥閉上了目,有些不耐煩,一把推開奚山君的醜臉,吐出一個字:“滾。”

奚山君瞬間臥倒,在雲層上滾過來滾過去,最後厚著臉皮滾到棗衣小哥面前,嬌嗔道:“可是這樣,小哥?不要不合群嘛,小哥。”

棗衣少年臉黑了,嘆了口氣,坐在一隻不甚亮堂的小星星上。小星星剛眯眼,還沒睡穩,舒服嬌羞地哼了哼,少年臉色真是難以言喻的七彩斑斕。

他四處張望,眼中小小的河水剛剛靜止,又陷入淒涼。他安靜了一會兒,青發長長的,如同孔雀開出的屏,一把青山扇,垂到了厚厚的白雲上。

奚山君有些沒趣地甩了甩抹布,哼著小曲去旁邊擦拭了。她今年負責北部七宿三千一百二十三顆星,一切並無異樣,而負責三垣之中太微和紫微二垣的山君卻叫苦不迭,說北極五位中有四位暗淡無光,太子座幾乎瞧不清楚了,四輔也有三星擦不乾淨,不知染上了什麼汙濁,這些皆是去年已有異象的,倒還有些心理準備,只是今年,內五帝座也不讓人省心,北帝一脈動靜頗大,原本是極亮、極狂妄的星子,幾乎蓋過黃座,這些日子竟也慢慢暗沉下去,蔫蔫的,令諸位山君一陣猜測,人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一年,天象怎就如此了?好不晦氣!”眾人私語紛紛,那些代表蒼生人脈的星辰,如今不再明亮,瞧著急人,可如何卻也不是他們微弱的法力所能挽救的。

奚山君幹了三天三夜,終於熬不住,扯過一片雲頭,沉沉睡了起來。等她一覺醒來,滾來滾去按摩酸沉的腰骨時,那個奇怪的棗衣小哥終於開口了,眼睛帶著狼目一樣的明亮。

“我來是為了尋人。”

“尋誰?”

“我的第一百個仇人。”

少年說到“仇人”二字時,不帶恨意,不帶憤怒,已經完全變成了疲憊。

奚山君笑嘻嘻地問道:“為何是第一百個,之前的九十九個呢,你吃了?”

少年的唇很紅,眉毛幾乎狂妄地挑到九重天上,他有些暴躁地來回走動道:“死了,都死了。我尋了幾十世,一箭一箭地,都弄死了。”

少年細長柔軟的手掌上有清晰的繭,他是個會用箭的高手。

奚山君站起身,扶正了包子頭,彎了彎眼道:“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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