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荔跟著康燕寧進上房坐下,連翹和白芷又是擦拭著桌子,又是給康燕寧和懷荔倒了杯茶。
康燕寧捧著茶盅,直視她“你既然會看賬簿,那你自然是學過字的。怎得落成了這個境地?”
懷荔撫著茶杯,有些低落“我家是江城的鹽商。”
康燕寧挑了挑眉“鹽商?鹽商可是皇商。”
懷荔點點頭,卻不多說“我姓張。”
康燕寧確實是有些詫異了。大魏朝不限制經濟發展,甚至鼓勵皇親國戚經商,充盈國庫。因此皇親國戚們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產業,但同時帶來的就會有與民爭利的事情發生。
前幾年越演愈烈,聖上年紀大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情多了。但就在去年,有人敲擊了應天鼓,狀告三王爺因一己之私,謀財害命。
應天鼓是先帝所設,若民間有重大冤情,大魏子民均可敲擊應天鼓,無論狀告誰,都將訴狀直達聖上。但也規定,為防止有渾水摸魚之事,敲擊應天鼓必須先杖打50,鞭笞30。一般行刑完,人也不可活了。
在去年拼著自己的命要狀告三王爺的人就姓張。
“江城富裕豐饒,我家三代皆是鹽商。但是三王爺看中了江城,我爹爹精通數術,更是江城最大的皇商,三王爺為了拿到江城的買賣,逼死我爹爹,我娘跟著自盡。我哥哥廢了大半條命,才敲響了應天鼓。”康燕寧垂目,看著懷荔冷靜敘述的模樣。她知道,即使懷荔用短短用幾句概括,但這其中,還有不少辛酸與苦楚。
“聖上發落了三王爺。我張家依舊可做皇商。但我爹已死,我哥哥又癱在床上。梁家其他分支不願放過這個機會,他們...”說到哥哥,她的眼眶逐漸溼潤,聲音也哽咽。
康燕寧瞭然的並未追問下去“那你今後有何打算?”
懷荔搖了搖頭“現下對我而言的每一天都是我爹和娘用命換來的,得過且過罷了。”
康燕寧用手指敲了敲茶盅“此次我回京都,會有一些買賣要做,現在也沒有合適的人。張家是做生意的好手,我相信張家。”她彎了彎唇“若你願意,等買賣做起來了,我會給你分紅。如若你做的好,張家不止是江城的皇商...”她意有所指“我會恢復你張家的榮光”。
懷荔望著她的面龐,眼前的人明明是個女子,但是卻帶著遊刃有餘的自信,她似乎一點也不懷疑自己不能做到,她隱隱覺得康燕寧和那些貴女都不一樣。她低下頭,彷彿下定了決心般“小姐救命之恩,受懷荔一拜。”
康燕寧知道她不會拒絕,拿起絹子細細的擦乾了懷荔的淚水“好好收拾一下,和我們一起回京都。”
待懷荔告辭,康燕寧嘴角還噙著笑意,她抿了口茶水,吩咐連翹“給阿兄說一聲,查一下樑家之事,以及這個小姑娘的哥哥,現在在哪。”
連翹詫異的問道“小姐是懷疑懷荔嗎?那為何...”
難道真的是巧合?他們下馬車就遇到了此景,院內這麼多人,偏偏向她求助。經歷了前世,康燕寧可不信巧合。她擺弄著茶蓋“梁家人擅數術,若真是有人送上門來,豈有不收之理。”
在驛館休憩了一晚,便又出發了。只不過這次又多了個人。
霍驊看著康燕寧的隊伍又多了一個人,不禁有些擔憂“太子,這突然冒出來不知是何人,康王家的小姐就帶著,還是欠妥當啊。”魏嘉陵掃了一眼,笑道“這姑娘聰明的緊,不用掛心。”
果然,一直到京都的城門,路上都沒有什麼么蛾子。和前世一樣,康王與康燕瑜需先回宮面聖,康王妃帶著康燕寧先回康府拜見祖母問安。
康燕寧拿出她的鞭子,細細的擦拭,眼神不經意帶著狠厲。就是從拜見祖母開始。
康王是在域城與康王妃結識的,康王妃府上並不是什麼大官,所以那個所謂的祖母一直嗤之以鼻。上一世更是在康江雪的慫恿下,將她們攔在門外還當眾斥責康王妃“小門小戶!”
盛怒之下的康燕寧甩了康江雪一鞭子,祖母見到此景生生的暈了過去。康江雪將此事在外大肆宣傳,康燕寧不孝蠻橫的名聲,還未等康燕寧在京都站穩腳跟便人盡皆知。
“吱...”馬車緩緩停在了康府。康王在京都有自己的王府,若不是康王妃堅持孝義,這破康府哪一世她都是不願意來的。
康夫大門緊閉,康燕寧冷笑,還來這套,用下馬威這般的手段,果真是蠢貨。見康王妃欲下馬車,康燕寧拉住了她“孃親,按律例,你是聖上親封的一品誥命,祖母應當要來迎的。”見康王妃不贊同的神色,她又道“孃親,爹爹是異姓王,此次歸京外面有多少眼睛看著呢,若不小心些,恐怕會惹來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