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江南煙雨日。
湖州吳興郡柳河鎮,一葉孤舟於雅緻湖上,為這煙雨朦朧的湖面平添幾分詩意。
湖上煙雨,一陣蕭索挽淒涼。
扁舟已過,胭脂粉柳無處躲。
可惜,湖上只有蕭索淒涼,卻已放不下胭脂粉柳。
孤舟之上,錦衣老翁斜靠在船沿,身披狐裘大氅,半眯著眼,嘴裡哼著他前段時間剛來江南柳河鎮時聽來的小調。
“溪水清清溪水長,
溪水兩岸好呀麼好風光,
………………”
這位曾經朝中的二品大員,前禮部尚書錢林,宦海沉浮數十載,於官場之上如魚得水,得益於他眼光獨到,才能急流勇退,讓他有了個安享晚年的機會。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古人誠,不欺我。”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古人誠,不欺我!”
錢林聽到聲音猛然起身,轉頭四顧,周圍只有朦朧霧氣,船上見不到一人。
“何人如此大膽!你可知我是誰!”
無人應答,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可能根本沒有人,只是這麼多年,讓他有些杯弓蛇影了。
就在他長吁一口氣時,朦朦朧朧間,甲板之上出現一個又一個身影,他們隱匿在薄霧之中,彷彿並沒有實體,一陣風便可將他們吹散。
可那這身影又真實存在,因為他們正在向他一步一步逼近,手臂伸展開有近四尺長,就這樣高舉過頭頂揮舞著向他走來。
“你是誰!你們到底是誰!”
一陣微風吹過,霧氣被吹散了不少,從中走出一人,紅衣似火,她是一個女人,一個極美的女人,她風姿綽約,身型曼妙,聲音富有磁性。
“新康十三年春,燕王季城被妖后聯同朝中一眾官員以莫須有之二十八項大罪被判夷三族,同年秋,燕王府三族上下一百二十三人成為刀下亡魂,今日我帶著他們來找你們一一清算!”
聽聞此言,再看清來人,這位前禮部尚書徹底癱坐在甲板之上,無數話語卡在喉嚨裡愣是沒說出口,掙扎許久之後才說:
“是首輔陸遠,一切都是首輔大人與皇后設的局,我只是一枚棋子,不關我的事啊!”
闊刀在紅衣女子的手上彷彿活物一般,一道道黑色氣流纏繞著刀身,似乎要掙脫束縛,卻又被重新吸了回去。
這是亡魂,是燕王府一百二十三人的亡魂,他們哭泣著,他們死的冤枉。
“哼,這些話你與他們去說吧,而我,送你去見他們即可!”
屠刀舉過頭頂,一刀劈下,黑色刀芒一閃即逝,但在錢林眼中彷彿經歷了一生,黑色氣流包裹住他,讓他體會他們生前所經歷的絕望。
黑色鬼頭刀貪婪的吸食著錢林的生命力,不多時,先前還是活生生的一人,此刻竟已是一具乾屍。
至此黑色氣流才慢慢的得以平復,重新迴歸屠刀之中,而持刀的紅衣女子臉色也蒼白了幾分,一根白髮悄然出現。
收刀入鞘,女子呼吸聲有些粗重,聽聞有腳步聲,紅色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現在湖邊,獨自一人往城外走去。
淮南道,渝州城。
處理好一切事宜,安排白君子在客房休息,少掌櫃獨自下樓。
“一壺迎客松,兩斤醬牛肉,一隻綢緞鴨,先賒賬。”
少掌櫃小聲對鬼小二說道,臉上帶著他自始至終都不曾變過的笑容。
“少掌櫃賒賬一壺迎客松,兩斤醬牛肉,一隻綢緞鴨,後廚麻溜點啊!”
一陣鬨堂大笑,這次是這個月以來,少掌櫃第三次賒賬酒食,而據他自己所說這都是未來他行走江湖的盤纏。
拎好酒食,少掌櫃往湧金門方向走去,沿途街坊四鄰有不少人都和他打著招呼,都會喊他一聲“少掌櫃。”
“子庚,來,快過來,來琣姨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