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城,青丘府邸。
自那日為明火所傷,青丘便時時對鏡,閉門謝客;惜得那火炙於左頰,且火中帶毒,藥石無用,頰車穴長留一印,破了容貌。
這日辰時,橋玄英恭聲奏報,有客到訪。
“吾現下情狀,豈可見客?”
橋玄英知青丘薄怒,唯唯不止,少待,方輕聲應道:“知日宮主到府探病......”
一言未落,青丘已是急急起身,疾步上前,正欲啟門,卻又陡地回身搓手,細細查鏡中倦容,心下雖喜,煩亂又添:容姿有瑕,何堪弄郎親探。思忖半刻,仍是嬌聲應道:“速速恭迎。”
弄無憫於正堂稍待,見橋玄英身至,埋首深施一揖,輕道:“青丘門主有恙,尚請弄宮主擔待,允其半刻,洗濯更衣。”
弄無憫稍一頷首,緩將一臂橫至桌邊,胸懷微敞,抬眉瞧一眼玄英,淺笑道:“那日別後,雖得機相見,倒也未同爾高談。”
橋玄英聞聲,心下納罕,急急再施一揖,應道:“玄英何德!”
弄無憫眉目淺挑,沉聲緩道:“丹心體主,自是難得。”稍頓,又再笑道:“盡心與人曰忠,不欺於己曰信,玄英兼備,實是不易。“
橋玄英身子一顫,反是笑道:“玄英受教,宮主謬讚。”
弄無憫緩收了眼風,輕道:“現下,入知日宮妖修眾多,吾原想同青丘借了玄英,往吾知日宮,做些差事,惜得吾心自知——忠臣難侍二主,玄英必不汝從,吾亦不可強人所難。“
橋玄英聞聲,面上再緊,喏喏不得應。
“弄宮主親臨,青丘感懷,蓬蓽生輝。”青丘聲音稍顫,拱手垂袖,恰將半面藏於袖後。
弄無憫見狀,頷首相應,抬眉示意落座。
少傾,青丘眉語三番,悄聲將玄英打發下去。
弄無憫豈會不查,唇角微抬,見青丘支肘,刻意遮了左頰,不由輕道:“吾宮中多玉,大有濃綠欲滴者也;然,吾常把玩,唯不過此白底青,門主可知為何?“
青丘聞聲,側目見弄無憫緩探手自袖底取了塊玉牌,細細辨來:那玉牌兩寸見方,雕工上乘,狀為喜鵲翩飛,口銜靈芝;白底如脂,然那靈草卻是油綠,形色兼備,白綠益彰,倒也算得上乘。
“見瑕,反得意趣。”
青丘立解,掩口嬌笑,少待,已是將左肘收歸。
“若是當真在意,便取了此物。研磨成粉,和水為膏,入夜塗面,解毒生肌。“弄無憫話音方落,右掌輕震,便見一細物飛至青丘目前。
青丘急急抬手,捧之胸前,感其生氣若流螢振翅,見其華彩若玄天墜滴,青丘不由喃喃:“此珠,當真奇物!”
弄無憫眼目微闔,頷首淺笑:“泣珠,鮫人之淚,可解奇毒。”
青丘心下大動,笑靨再開,口中卻道:“青丘何德,竟堪弄宮主掛懷勞心,又以泣珠相贈?”
弄無憫輕哼一聲,倒也不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