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李夢蘭
小男孩咧嘴一笑吱吱呀呀不知是何意思，不過看起來很是興奮，不時便會指向門口處，不過絕不是讓自己離開的意思。林峰抬頭看去，門外似乎有人影閃動，可此間自己卻睏意翻上，眼皮有些打顫，不再理會門外，躺在榻上不過片刻之間便睡著了。
“蒙汗藥？！”門外傳來一女子說話之聲，似乎是太過驚訝了沒能靜下，言語之聲稍稍有些大了，不過話音剛剛出口便反應了過來，一把護住了唇齒，偷偷看向屋內，看到林峰已然睡下才稍稍安心。
老者就站在一旁，這女子便是禮長的孫女。林峰昏迷之時早已見過，只是林峰並未見過她而已。小姑娘擔憂的問道“爺爺，這蒙汗藥是否太過了，他若是不答應我們也不能強留呀。況且此人身上有重傷，想來短時間內不會離開的”
“呵呵，小丫頭懂什麼，這人吶在夢境中醒來初見之人更為動心。老夫這藥想來能讓他睡到明早，應該是辰時之後、巳時之間，到時可要好好裝扮一番，你這終身大事可要好好把握，莫要與他人一般孤苦才是”
小姑娘臉色羞紅，不敢與老者對視，輕輕點頭算是應下了。她在鎮上生活了十五年，孤苦終老為何自然知曉。與鎮上其他女子很是相似，重視貞潔卻又不想寂寞，盼望著有男子相遇，憧憬著幸福一世，懼怕孤單一生。
“孩子，多怪這樹下鎮苦了你了，若是換做別處，也不至此間無人提親啊。鎮上男丁稀少，此人若是應下，將來必然多妻為伴。不爭不搶方為和，可這禮節才德必不可落下，免得將來遭人嫌棄啊”
換做其他鎮子，對於女子絕不會有如此多要求，只怪樹下鎮不同一般。小鎮上眾女子若不自重，在眾多選擇中自然會顯得有些不足。因而無論是妝容儀表還是體態心念都需出眾，也算是無奈之舉了。在這種境地之下，所有人都會向外結親，此間思想就如同中原之人厭惡魔教一般根深蒂固，難以改之。
“多謝爺爺教誨”女子最為敬佩的不是他人，就是自己已過世的奶奶。李忠言也並非生於此處，乃是由他處而來，且一生未迎娶他人，老時身邊也只有一妻爾。年輕之時多有提親卻無一應下，得鎮上之人敬佩，禮長一位也算是眾望所歸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奶奶一生才美德修，在這鎮上無人能及，也成為了女子之目標，需一生追隨之源頭。如此不過十五之齡，可在鎮上已然是上上人，若不是鎮上情況不同常態，此女或早該被搶破頭了。
老者近年來也是為了孫女老態了許多，三年之前沒有絲毫急切，可連著三年未有外人至此，心中苦痛便可知曉。輕然扣住孫女肩頭，語重心長道“人活一世多苦痛，卻有快樂相伴，老矣才知珍貴。生來為時、為天、為地，不由自作主張，可命著不能依賴於天。順應天時，逆運而行才是正道”
女子似懂非懂般點頭，老者所言可謂十分明悟了，只不過有些事只有自己經歷過才能懂得其中奧秘，他人言之無用。人活一世皆為坎坷這個道理誰都懂得，老人多為兒女著想，以求萬事順暢，且不知年少時自己的父輩也曾如此教導，可自己當時卻不能懂得，只有經歷過才會明悟。
此時，小男孩走出了房間，在兩人面前比劃了一番，示意林峰睡於夢中，老者點點頭讓其自己去玩耍了。隨後輕輕將房門開啟一條縫，透過便可看到床榻上睡夢之人，輕握孫女肩頭，示意讓其把握命運。
林峰倒是睡了一個安穩覺，很是悠閒快活。不同於忘憂谷中噩夢不斷，此眠不但無夢，且很是舒暢。次日醒來之時，只覺得從前疲憊一掃而空，除了傷痛還不能癒合，周身已無大礙。
睜開雙眼，正巧女子端著水盆進來，兩人四目相對，女子輕然一笑，猶如出水芙蓉般。精巧的臉頰與五官搭配之下很是漂亮，年齡不大卻是顯得動人。雙鬢盤起紮在頭上，只留下一縷青絲左右分於右眉之上。
身著青色紗衣綢緞，腳下則是黑色鏤空長履，一笑之間猶如仙子下凡一般。看到林峰入神的表情，女子很是安慰，也不枉費早早便起身妝容自己。換做平常，其實女子不會有如此美貌，只是初醒且對方精心裝扮，能獲得欣賞也是為常。
輕然將水盆放在一旁，女子欠身致意“公子好，吾名李夢蘭。今日換做我來照顧公子，若有需要隨時可喚我，門外會一直安排人等候的。公子傷勢很重，爺爺說腿側傷口還需時日才能癒合，暫不可太多走動，需多多靜養才是”
林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竟然呆坐沒有言語。李夢蘭輕然一笑，在一旁清洗了一番面巾，遞給了前者。目前的情景其實還在她預料之中，也不虧爺爺提醒，禮者方為人所喜，不禮乃獲人之厭，此間道理知者甚多，能做到的人卻不夠多。
“多謝夢蘭姑娘，可男女之間多有不便，再者在下可自己照料，自行便可”林峰開口言道。瞬時收回心神，轉開目光，不再看向對方。可是這心頭間依然有對方面容閃過，短短時間難以忘之。
“公子無需客氣，我們這鎮子上下多為女子，夢蘭不在也會換做其他女子前來照料。前後皆有不便之處，也就不用多慮了。且公子手持長劍，雖身著儒衫，可一觀便知乃是江湖中人。有道之，江湖兒女多勿禮者，性命乃是緊要”
李夢蘭話雖如此，卻站在五步之外，素手而立，如此乃是禮距，為對面而站，儀容可見卻不可觸，乃是古禮一種，如今不再多見。林峰本是心明口聰之人，在凌雲城無論與誰辯解都可佔據主導，今日卻被對方說的啞口無言，無奈只能尷尬一笑。
“多謝公子相容。廚房熬製了一些藥粥，爺爺說讓公子醒來之後在房中走動一週，御經脈血氣流轉一些才能吃下，還請公子起身。只是腿間似有腫脹，疼痛在所難免，若不能獨行，夢蘭可陪伴”
李夢蘭所說的陪伴其實就是攙扶的意思，只不過換成陪伴不失禮儀又能讓傷者不覺難堪，也是古語多用，如今已不多見。短短交談之間便可知曉，對方學識甚高，完全不似小鎮上普通女子，加之面容體態，說是每個門派或者城中富家小姐也不為過，至少到目前為止，林峰還沒有見過能與之匹敵的女子，連凌雲驕子楚幻菱也比之不上。
離開床榻，腿間劇痛瞬時傳來，皺眉間熱汗附在額頭之上，強忍著邁動腳步。一夜安眠並未有任何動作，傷口附近腫脹在所難免，而且之前傷口處雖有雜物附著，不過並無藥粉帶來那種刺痛。如今可是重新撕開了裂口，清理之後附著藥粉，至少兩三日之內，稍有動作都會如此才對。
李夢蘭就在一旁，數次腳步輕動強行停下。見林峰可站穩，急忙將面巾取來清洗一番之後，上前遞到了林峰手上，這一頭汗珠正在示意主人此時苦痛如何，只是因為林峰未開口，自己不便前去打擾。
清晨就在走動一週之後便停下了，藥粥很是美味，藥湯則苦不堪言。等到晌午過後，李夢蘭又帶來了古琴，素手精通音律，雖比不上落音軒琴聲流轉，卻比之乾淨很多。
一天時光短短而過，入夜之後林峰已然疲憊不堪，明明躺了一天，卻如同脫力一般。閉上雙目之後不過片刻之後就睡了過去，李夢蘭則等待了有半個時辰才離開。
次日清晨，亦如前一日般早早就過來了，不過今天似乎並不平常。林峰已然昏迷不醒，周身炙熱、呼吸急促，李夢蘭家中便是藥堂，一觀便知乃是發熱，急忙掀開被子出去喚來了爺爺。
老者李忠言沒能想到會如此，明明用了藥，本就是怕會如此，結果還是出現了發熱，回頭看去，自己孫女也十分擔憂，如今還是快些退去炙熱保住性命當為緊要“丫頭，快去取來一些井水，老夫要給他更衣，稍後放在門口喚我便可。還有，去老夫房中把那壇烈酒取來，一同放在門口便好，一定要快些”
褪下衣物，僅留內衣著身，不多時之後，李夢蘭回還將清水白酒放在了門外。老者取來之後，將白酒輕塗在林峰額頭與頸部等數處，靜待片刻之後用冰涼井水擦拭，面巾浸水附於額頭之上，用於散熱。
重傷之下發熱會讓人昏迷不醒，無法服藥，只能用白酒擦拭於皮外散熱。且酒水不利於傷口癒合，不能多留需用清水驅之才可，否則傷口便會結腫化膿，傷痛指揮越來越重。
半日時間，祖孫兩人頗為忙碌，李夢蘭不停打水，以清涼治熱，一罈子白酒已然用完，臨近晌午才壓制住林峰身上炙熱之勢。老者著實疲憊，為其更衣之後託付給孫女照顧，獨自回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