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清沒來得及思忖太久,那吳薛氏已經叫下人揹著吳老將軍,急急地回了內苑主屋。
留下的吳家二媳咬了咬胭脂紅的唇瓣,一股厭惡之色從眸子裡稍縱即逝。轉過來臉帶著歉疚之色道,“這事來的突然,實在對不住各位貴客了。若是願意的可以留下來吃些水酒,總不能叫你們空著肚子白來一趟。”
那些人面色各異,或是唏噓惋惜,或是窘迫懼意。畢竟,看吳老的樣子已然斷氣,只差府裡掛起白綾、把白皮燈籠點上了。在這麼個弔喪的氣氛下,誰還有心思安心吃得下?
膽子大些的,快速的拉吧幾口白飯填了肚子;膽子小些的,不時地抬眼看向內苑,一頓飯光拿著筷子撥來撥去,食不下咽。
周玄清這一桌可就顯得平靜自在多了。
她是個修道敕法的道姑,與妖鬼打交道不少回,一桌子的葷食湯水‘呲溜’下肚,喝的響亮開懷。劉晏殊貴為侯爺見多識廣,何況在他手底下弄死的人也不少,不講究晦氣。那莫懷古與陸拾遺更別提就是妖精本尊,能怕個球啊。
唯一神色不自然的就屬知縣孫德仁了。他舉起筷子長聲短嘆,放下筷子又愁雲慘淡。搞得對面的周玄清橫眉斜眼看過來,問道:“孫知縣,怎麼了?”
孫德仁小心翼翼的覷看劉晏殊的臉色,吸了口氣道:“吳老就這麼走了,下官甚是難過。他是朝中老將卸甲歸鄉,怎麼也得行書函上告一下朝廷。下官是怕,怕上頭的官員怪罪下來,沒有好好善待忠臣將領。”
“生老病死,與你何干?”劉晏殊不以為意,頓了頓,耳中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抬了眼皮望向進園子的那條石子路。
果然有道身影正從暗處一步步的走進來。沒看清臉時,瞧著姿態只以為是個俊雅的青年,等進來看清了臉,才知道是個中年男子,容貌普通但是帶著股書卷氣韻。
“咦,他怎麼也來了?”孫德仁也順著劉晏殊的目光看過去,一愣—發現來的這人自己認識呢。
“蔡遊之?”他起身喊了一下,雖然確認了人,總覺得打個招呼的好。“聽說知府大人府衙有要事要辦,派你來賀壽的?”
蔡遊之,乃是撫州郡知府大人的副僚部下。平日裡整個郡內大小的閒雜事,都是由他輔佐在知府大人左右。所以孫德仁對著他才有些恭敬。
不過,孫德仁壓根看不出此刻的‘蔡遊之’,其實是妖王硯卿君假扮的。別說他了,就是周玄清那能十丈內能辯妖識鬼氣的鼻子,彷彿此刻也失了靈。
肚子已然七八分飽,周玄清斯文的擦了擦嘴角油光,順勢就朝那‘蔡遊之’瞅了兩眼。又一個當官的,嘖嘖。
當對方看過來的時候,周玄清突然一時間有些恍惚。
雖然硯卿君化了別的樣貌,但唇角的清冷笑意,眼眸中的寂然,無來由的讓她心覺熟悉感。
誰都沒注意,從‘蔡遊之’腳邊竄出了一隻花斑貓,速度之快害的他靠近的腳步匆忙打住,停在了原處。
花斑貓竄過來後就貼上週玄清的腳脖子,不停的蹭著腦袋,沿著腳跟打轉,“喵嗚、喵嗚。”叫喚兩聲既溫順又磨人。
劉晏殊見到這隻小畜生微微拉了拉臉色,隨即蹙起劍眉道。“大半天的時光,跑哪去了?”
花斑貓佯裝不聞,那頭的陸拾遺抱起雙臂不言語,莫懷古卻對著周玄清露出了豔羨的目光。